第一百二十九章 陸三胖求萌妹子
等聽到張壽有話問自己,陸三郎這才從那怨艾中回過神,趕緊抬起了頭“小先生有事要問我?什么事?” “邊吃邊說話,一上午課上下來,也餓了,我這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 張壽說著就坐下,見陸三郎立刻答應(yīng)一聲毫不扭捏地在他對面坐了,袖子一卷就撈起筷子開始往里頭下羊rou,他也動手下了幾片冬瓜,幾片鴨血,隨即問道“你之前那家三三書坊怎么經(jīng)營的?” 陸三郎沒想到張壽竟然問這個,剛燙好一片羊rou塞到嘴里的他險(xiǎn)些被燙著了。等好容易吸著涼氣吞下了rou,他又趕緊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抬起頭來,得意洋洋地說“我從前是想向我爹證明自己有能耐,所以京城開了家書坊,雇了幾個讀書人寫傳奇本子。” 他說著便眉飛色舞,筷子都跟著舞動了起來“太祖皇帝不是寫過西游記嗎?當(dāng)時是好久才從宮里流出來一章,那真是京城紙貴。我這人雖說沒有寫書的本事,看書的品味還是有的,所以我花了三年時間暗訪了好多書生,這才雇下了這些人。” “別看葛祖師他們這樣的人名氣大,要說真賣得好的書……嘿,除卻四書五經(jīng)那些書以及注解,就數(shù)我這些話本!朱大小姐大概不知道,她改的杜十娘那本書,那也是我這書坊印的!嘿,她可大方了,印那么一千本書,給了好大一筆錢。” 張壽頓時笑了,如此說來,陸三郎竟然算是大明行業(yè)的知名出版人么? 怪不得那幫翠筠間的紈绔子,幫葛雍印書印到最后,生意都被陸三郎兜攬去了! 他也涮了幾片羊rou蘸麻醬吃了,又問道“除了書坊,你還有什么其他產(chǎn)業(yè)?” 要是別人,陸三郎還真懶得炫耀——那些世家子里,張琛這樣的純粹靠家里的錢過活,張武張陸這樣不受寵的則是四處打秋風(fēng),他和這些人說自食其力,自給自足,日后做出點(diǎn)成績讓家里瞧瞧,簡直是對牛彈琴。可張壽不同,他很愿意在對方面前多多顯擺一下自己。 他殷勤地給張壽斟了一杯茶,這才嘿嘿笑了一聲“小先生你可別不信,這京城人道是風(fēng)雅之地的聽雨小筑,那里頭有我四成股。” 雖說是故意炫耀,可眼見張壽有些茫然,陸三胖不禁懊惱地想要拍自己的腦門。張壽這才剛到京城幾天,就被皇帝給塞進(jìn)了國子監(jiān),怎么會去那種地方?想到張壽雖說容貌才學(xué)全都在自己之上,但在見識上卻絕對比不上自己,他精神大振,連忙繪聲繪色地解釋。 “小先生,那是聽琴吟詩,欣賞歌舞的高雅地方。別說京城那些達(dá)官顯貴,就連到京城來趕考的那些才子,也往往會以在聽雨小筑聽上一曲為榮。聽琴對弈,書畫談詩,就之前半山堂下午那兩堂課,若不是小先生你嚴(yán)令在前,說不定會有人動念從聽雨小筑請人來。” 剛剛裝作聽不懂的張壽,其實(shí)早就心中了然。這種起名相當(dāng)玄虛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打著高雅幌子做皮rou交易的場所——嗯,也可以說得更好聽一點(diǎn),不是皮rou交易,是靈rou交易,在rou體關(guān)系之前,先來一段所謂靈魂的交流。 當(dāng)然,在這種地方,多半也存在那種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他還沒說話,陸三郎就已經(jīng)神秘兮兮地說“小先生要不要我趕明兒帶你去見識見識?” “哦,可以。”張壽淡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是這樣的風(fēng)雅之地,回頭叫上瑩瑩一起。” 正吞下一塊羊rou的陸三郎差點(diǎn)被噎死。 叫上……朱瑩?張壽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算聽雨小筑中絕對不會像那些低層的青樓楚館一般,到處都是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女人,確實(shí)是談風(fēng)雅,講風(fēng)趣,你情我愿……甚至絕不會留男人過夜,可本質(zhì)上卻是尋歡作樂之地! 朱大小姐在京城風(fēng)月界那是出了名的惡客,想當(dāng)初她女扮男裝去晃悠了一圈,一位風(fēng)雅高貴裙下之臣無數(shù)的花魁哭哭啼啼成了商人妾,一位八面玲瓏周旋于數(shù)位貴介公子之間的行首匆忙自己贖身許了一個窮書生,反正那真是雞飛狗跳。 當(dāng)然,那也是因?yàn)椋莾晌患t極一時的青樓美人迷住的人當(dāng)中,恰有一個朱二…… 于是,按著胸口好容易把食物吞咽下去,隨后又喝了一口熱茶定神的陸三郎,連忙滿臉堆笑地說“是我想岔了,那種附庸風(fēng)雅的地方,怎么適合小先生您這種仙風(fēng)道骨的真正謫仙人去?咱們還是回頭去云中觀吧,那是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去過的……” 張壽卻不吃陸三郎這一套,見他顯然被自己說要帶朱瑩同行的話給嚇住了,他就好整以暇地打斷道“我更好奇的是,那種達(dá)官顯貴和文人墨客都趨之若鶩的地方,你怎么拿到的四成干股?” “這個么……” 沒想到張壽感興趣的是這個,陸三郎頓時眼珠子亂轉(zhuǎn),剛剛還覺得鮮嫩的羊rou,美味的菜蔬,此時全都沒有一點(diǎn)味道了,心里滿是后悔。吹捧吹捧自己的三三書坊那就夠了,寫傳奇話本這種事,并不拘泥圣賢書的張壽肯定無所謂,可那種風(fēng)月場所他拿出來吹什么吹? 如果他剛剛真的成功蠱惑了張壽,他敢保證,只要他和張壽在聽雨小筑一露面,回頭朱瑩就絕對會打上門來,那就是潑天的禍?zhǔn)铝耍?/br> 他想了又想,考慮到聽雨小筑四個字出現(xiàn)在朱瑩耳中的后果,最終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聽雨小筑的主人,尋常人都以為是京城第一有錢人萬元寶,可實(shí)際上,那家伙背后是有人的。渭南伯張康這個人,小先生你聽說過嗎?” 姓張的……唔,當(dāng)初朱瑩提過。記得還是個真名如今已經(jīng)少有人記得的蠻人,救過睿宗皇帝幾次,甚至為此身負(fù)重傷?張壽一面想,一面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沒有說自己究竟知道多少。 而陸三郎既然知道張壽聽過這個名字,他那到了嘴邊的驚天地泣鬼神故事,也就不得不省略了下來,只干笑道“總之,我陰差陽錯救了渭南伯張康一命,他本來想把聽雨小筑全都轉(zhuǎn)給我的,我死活不肯要,他覺得我挺仗義的,就把聽雨小筑的四成股子送了給我。” 一個蠻人出身的勛貴,如今卻經(jīng)營著整個大明帝都最高雅的風(fēng)月之地? 張壽怎么想怎么覺得滑稽,但緊跟著卻更覺得,陸家小胖子實(shí)在是一個很聰明很知足的人。換成大多數(shù)人,別人基于救命之恩回贈的東西,又是在京城如此名聲赫赫的所在,說不定心安理得,興高采烈地接受了下來。 他撈起一片鮮嫩的鴨血,若有所思地吃了,這才笑問道“照這么說,那聽雨小筑應(yīng)該是按照你分到的四成股子,定期給你送利錢?那可是很大的一筆錢,你這個人表面看荒唐,實(shí)則卻很聰明,不是那些縱情聲色揮霍無度的家伙,錢都花在哪了?” 雖說從小就被人戳脊梁骨的陸三郎,近些日子得到過許多夸贊,但此時聽到張壽贊他聰明,想到人家正是第一個慧眼識珠的人,陸三郎還是不由得眉開眼笑。 “小先生,你可得為我保密,我從來沒告訴過其他人。我可不像張琛那種自大的敗家子,成天帶著人前呼后擁,我這錢一點(diǎn)都沒亂花。” 他頓了一頓,隨即得意洋洋炫耀道“第一年的分紅,我那書坊從一家變成了四家,同時從最初的四個書生,到后來的二十個書生,就這樣錢還沒花完,我又買了近郊兩百畝地。” “第二年的分紅和書坊的出息還有田莊的錢加在一塊,比第一年多了快一半。我本來還想買地,可想著父母在,萬一我置私產(chǎn)太多,回頭被我爹發(fā)現(xiàn),他一心偏向我兩個哥哥,我就虧大了,所以,我在前門大街買了兩家鋪?zhàn)樱埼寄喜畮兔φ伊思曳€(wěn)妥錢莊存著剩下的錢。” “要知道,錢莊里是憑票即兌,不記名,誰也不知道那錢是我的。” 陸三郎說著便沖張壽樂呵呵一笑“感謝太祖皇帝,錢莊存錢還有利息,光是那點(diǎn)錢再加上我娘私底下貼補(bǔ)我的零花,就夠我每年開銷了。現(xiàn)如今第三年的分紅還沒到手,要知道,聽雨小筑這五年一年比一年紅紅火火,我估摸著我拿到手的錢能有這個數(shù)!” 見陸三郎得瑟地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張壽不禁暗嘆,這小胖子還真是有錢之后還能繼續(xù)腦袋清醒。在這個父母在不允許置私產(chǎn)的年代,置產(chǎn)太多,那很可能是為兄弟作嫁衣裳。 他沖陸三郎豎起了大拇指,隨即說“如今你從浪子搖身一變成了天才,卻又從家里搬了出來,和你爹確實(shí)鬧得太僵了。你得好好打算將來,不要一味賭氣慪氣。” 說到將來,陸三郎頓時拉長了臉,財(cái)產(chǎn)他不擔(dān)心,他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婚姻! 當(dāng)初,他自以為假裝追求朱瑩裝得很好,孰料被老爹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恥辱。而且,他這浪子回頭的名聲傳出去這么久了,也沒聽到哪家女郎看上他的風(fēng)聲! 于是,陸三郎完全忘記,自己來找張壽,是為了自告奮勇,設(shè)法找出送劍威脅張壽的幕后主使,自顧自地郁悶上了。 “我最恨的就是這年頭成親離不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那邊好辦,我一想到我爹要是再使什么幺蛾子,我就得被摁著頭娶哪家見都沒見過姑娘,我就煩到死,要不我也不會從家里搬出來!”說到這,他突然想到了當(dāng)初在翠筠間時,威逼利誘某些人打探到的某個傳聞。 那時候張壽還扮成老先生的時候,據(jù)說曾答允過某幾個人,為他們物色合適的親事? 他一下子兩眼放光,壓根顧不得吃了,兩只眼睛死死瞪著張壽“天地君親師,我家老爹好像挺怕小先生你的,要不,你給我找一門牢靠的親事?我要求不高,姑娘沒錢沒門第都不要緊,只要天真可愛,對我好,肯和我過日子就行!” 這不就是想找一個天真萌妹子嗎? 張壽頓時啼笑皆非。我讓你打算將來,是希望說服你這個有錢人回頭拿到今年的紅利,給我這個窮光蛋來一筆天使投資,怎么說著說著就變成要負(fù)責(zé)給你做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