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賞樂做題,饕客惡客
清風(fēng)徐來堂中,聽到張壽的話時,陸三郎和張琛看向這位“老師”的目光截然不同。 陸三郎是欣喜若狂感激涕零,朱瑩的琴聲雖說還不算魔音貫耳,可要他挖空心思吹捧,那已經(jīng)比魔音貫耳更可怕了,他寧可去做個十道八道算學(xué)題! 張琛則是大驚失色生無可戀,他是真心覺得朱瑩的曲子彈奏得不錯,最重要的是全無那些炫技手法,他聽得很舒服,覺得很悅耳,這就行了,為什么好好的曲子不聽要做題! 朱瑩卻反而松了一口氣。她并不算十分喜歡彈琴,畢竟人人都是言不由衷的贊美,她又不是傻子??蓜倓偝汾s來的阿六帶來消息后,她看到陸三郎和張琛緊張得要死,自己的一顆心也怦怦直跳,因而張壽一提出請她彈彈琴靜靜心,她就立刻爽快答應(yīng)了下來。 這會兒張壽示意不用彈了,又讓陸三郎和張琛去做題,她也沒什么不滿,笑吟吟地在旁邊看熱鬧。見湛金送了水盆過來請她凈手,她笑著沖流銀努了努嘴,等看到人立刻知機地將一個裝點心的攢盒送到了張壽面前,她就對他揚了揚眉。 張壽知道里頭是核桃酥——不得不說,自己那點小小的愛好,這些日子簡直被朱瑩摸得一清二楚。然而,特意提早吃過晚飯的他,此時此刻真的談不上什么胃口。就算他前世里經(jīng)歷過很多大風(fēng)大浪,其中也有敵人不擇手段的暗算,可從前是車禍刺殺,現(xiàn)在是亂兵圍堵。 毫無疑問,對他來說,前者是一瞬間的驚魂,后者則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漫長過程。 現(xiàn)代社會,真刀真槍的搏殺真的不那么多見……更何況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人! 說實話,朱瑩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對千金大小姐這五個字的認識。 當(dāng)然,張琛和陸三郎那種明明害怕,卻還橫下一條心一同配合的勇敢態(tài)度,也同樣讓人感慨。不愧是他認為一大群紈绔子弟中間最有意思的兩個,膽色真的是不差。 想著想著,張壽漫不經(jīng)心地拈了一塊核桃酥,想到后世里挺愛吃的杏仁餅干,不禁有些唏噓。國產(chǎn)杏仁在各種藥效上完爆美國杏仁,但問題是那不可描述的味道實在讓他喜愛不起來,包括他從來最討厭的杏仁露。所以自從穿越之后,他的口味就改成核桃酥了…… 這年頭花生還沒從美洲傳過來呢…… 想到穿越的后果是美食品類不夠,還要面對生死之危,此時那些早應(yīng)該到了的不速之客又遲遲不現(xiàn)身,他一時惡趣味大發(fā),忍不住低聲吟了起來。 “寧可食無rou,不可居無竹。寧可居無竹,不可無花生。寧可無花生,不可無番茄。寧可無番茄,不可無玉米。寧可無玉米,不可無土豆。寧可無土豆,不可無龍蝦;寧可無龍蝦,不可無辣椒……” 別說起初聽得饒有興致的朱瑩一下子愣在了當(dāng)場,抓耳撓腮解不出題的張琛忍不住抬起頭,滿臉迷茫地問道“花生番茄是什么?” 隨著他這疑問,門外也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也很好奇,玉米土豆又是什么?” 張壽立時看了一眼張琛和陸三郎,見陸三郎已經(jīng)全神貫注心無旁騖,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外頭的來人,他就警告地給了神情大變的張琛一個眼色。下一刻,自忖演戲功底不過關(guān),同時心情非常緊張的張琛,立刻狀似刻苦地埋頭做題,壓根不敢再抬頭。 而這時候,朱瑩卻嫣然笑道“喲,這么晚了,居然還有人來造訪求學(xué)嗎?湛金,快去打起門簾看看,是誰這般求學(xué)若渴。” 話一出口,見正在削梨的湛金明顯手上動作一滯,仿佛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頓時嗔怒地瞪過去一眼“只知道討好阿壽,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哼,我倒要去看看來的是誰……葛爺爺回去都那么多天了,要真有心向阿壽你討教,早就該來了,這時分還會有誰來訪你!” 張壽見朱瑩直接起身,竟是親自要去應(yīng)門,似乎一點都不顧忌來的可能是一群窮兇極惡的亂兵,他不禁下意識地開口叫道“瑩瑩!” 他怎么能讓朱瑩一個女孩子獨自去面對那樣的危險? 眼看大小姐果然應(yīng)聲止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若無其事地笑道“來的既然是對玉米土豆好奇的人,想來其他不說,在美食之道上卻和我是同類,我怎能不親自相迎?”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等越過朱瑩身側(cè)的時候,他就朗聲笑道“君子遠庖廚,奈何我不是君子,最嗜好的是口腹之欲。玉米嘛,是一種可以用來果腹的主糧,但其中有一種品種,脆甜爆汁,最是好味。至于土豆也可以用來果腹,但醋溜炒制滋味更絕妙……” 隨著這話,張壽已經(jīng)神態(tài)自若地打起了門簾,見外間站著一個孤零零的中年人,幾個隨從正守在下頭的臺階兩側(cè),他就含笑點頭道“來者是客,請?!?/br> 見張壽甚至都沒問自己名姓,就堂堂正正轉(zhuǎn)身進門,不顧后方空門大露,中年人微微瞇縫了眼睛,最終信步跟了進去。 盡管在進融水村之前洗過臉,換過衣服,身上的血腥味已經(jīng)去除了,但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會被識破,等進屋之后發(fā)現(xiàn)朱瑩和張琛陸三郎都在,他頓時如釋重負。 哪怕悄悄潛入其他各處屋子里的那些人出紕漏,只要他能親自確保此地三人在手,那此次就已經(jīng)站在了不敗之地! 因此,他須臾就打消了虛與委蛇的主意,腰桿挺得筆直,不慌不忙上前了兩步后,便相當(dāng)隨便地舉手行了個禮“臨海大營左軍指揮使丁亥,見過朱大小姐,張公子,陸三公子……哦,還有這位葛先生新收的高足,嗜好口腹之欲的張壽張公子。” 他這番話中帶出了幾分居高臨下和嗜血殘忍,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只見張琛猶如青蛙一般,猛地跳了起來,連聲音似乎都在顫抖。 “臨……臨海大營?”張琛此時的反應(yīng)完全是本色出演,那惶惑畏懼的眼神一清二楚,仿佛連牙齒都在打顫,“你……你是先……先前人說的亂……亂兵!你……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