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種子
改革會帶來什么?從長遠來看當(dāng)然是利益,但是從短時間而言內(nèi)部的沖突和混亂必然越發(fā)激烈。 這就是魏相想要達成的結(jié)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和穿越者來比拼長遠! 但那位英明的楚王究竟是否會上當(dāng),魏相就不得而知了。 “臣做了一件不知道會不會有用的事情”這句話聽起來就顯得不那么高大上,所以當(dāng)趙朔詢問魏相究竟干嘛去了之時,魏相就以從容淡定的姿態(tài)淡淡的說道:“臣剛為主君在天下這座棋盤上布下一顆閑子。” 在說話的這一刻,魏相覺得自己就是當(dāng)世諸葛! 趙朔摸著并不算太長的胡須,笑了起來:“就一顆?怕是有點少。” 魏相嘆了一口氣,道:“其他閑子還需從長計議。” 君臣相視而笑。 再一次路過洛邑,突然從中軍傳下命令:“全軍扎營!” 看著遠處地平線上的洛邑,魏相吃了一驚,開始回憶起歷史上的郤缺有沒有攻入洛邑的舉動。 不過很快魏相就知道這是為何。 “郤伯將獻俘于天子!” 郤氏出自姬姓,既是晉國公室近支,同時也是周王室遠支。 在曾經(jīng)的西周時代,獻俘于天子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但自從平王東遷,鄭莊公把周室軍隊打得屁滾尿流之后這樣的事情就很少發(fā)生了。 “郤伯這是想要效仿文公當(dāng)年啊。”魏相自認為一眼就看破了郤缺的用意。 這是一場政治作秀! 但是,周天子依舊十分配合,不但再一次的派出了王孫姬滿和晉國公子姬據(jù)前來勞軍,同時在第二天還親自出面,接受了郤缺當(dāng)面所進獻的三百名楚國俘虜以及楚國戰(zhàn)車、兵戈、財帛若干。 這也是魏相第一次進入到洛邑王宮之中,并見到周天子。 這座王宮雖然外表依舊巍峨大氣但內(nèi)里其實不能細品,已經(jīng)是處處顯得破敗凋敝,和周天子如今的境況幾乎一般無二,。 然魏相是一個很懂得為尊者諱的人,所以他準(zhǔn)備在出去以后告訴其他人“天子之宮充滿歷史的滄桑和厚重感,到處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這位在史書上除了名字和“楚王問鼎”的故事之外再無其他事跡的周天子叫做姬瑜,年紀不大三十多四十歲的樣子,看上去頗為富態(tài),如果除去身上那套天子行頭的話就是活脫脫一個后世那種白白胖胖的富家翁。 在這樣的場合魏相就不適合站在趙朔的身后了,所以他也有時間來發(fā)出感慨:“你說,從莊公至今也有百年,這些天子們?yōu)楹尉筒荒軌蚝煤玫膭罹珗D治,重新振興周室呢?” 熊負羈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你真的想要周室復(fù)興?” 魏相笑道:“當(dāng)然,我們魏氏可也是出自姬姓王族呢。” 熊負羈笑道:“你們魏氏只不過是姬姓遠房分支,不如加入我們熊氏,我可以告訴王兄,讓你成為王族近親!” 魏相攤開雙手:“雖然不是太想說,但你們楚國那個所謂的大王……你真的覺得有人喜歡搭理?” 熊負羈無所謂的說道:“沒人搭理,那就打到他們下跪即可。” 魏相嘆了一口氣:“真是活脫脫的強盜邏輯啊,難怪都說是楚蠻子。” 熊負羈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晉國這些卿大夫就喜歡搞假仁假義,實際上比之我們楚人還要不如!” 魏相看著熊負羈道:“大晉沒有將你獻給天子是對你的寬容,你就沒有一點感恩之心?” 熊負羈抬起下巴,傲然道:“你信不信只要今天你們那位上卿將我獻給天子,明天我就能離開洛邑趕回郢都?說不定還能夠來得及趕上我王兄覆軍殺將的好戲呢。” 魏相有些奇怪:“你不就是那個失敗的將領(lǐng)嗎?” 熊負羈笑了起來:“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覆軍殺將什么時候會殺國君心愛之臣?殺的當(dāng)然都是那些有兵權(quán)不肯聽話但卻偏偏打敗仗的大臣。” 魏相咳嗽一聲,道:“討論天子就好好討論天子,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熊負羈看著魏相嘿嘿直笑,直到魏相忍無可忍的舉起手掌的時候才直起身子,正色道:“總有一天,這座洛邑和里面的所有一切都會歸我大楚所有!” 魏相沉默片刻,九十度仰望天空,陷入沉思。 沒有等到下文的熊負羈有些疑惑:“你在看什么?” 魏相道:“我在想,是什么能夠讓一個人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夠以一個如此清醒的姿態(tài)說出夢話。”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考慮到當(dāng)著周天子和晉國諸卿大夫的面前爆發(fā)斗毆對名譽有所影響,魏相和熊負羈很明智的相互分開,臨走之時還不忘記各自送出一個鄙視的眼神。 魏相剛走不到幾步就又遇到了另外一個熟人。 年輕人的自尊心總是最強的,所以和魏相同處邊緣角落的姬據(jù)臉上那熊熊怒火看上去就分外的順理成章。 “幫我殺了這些不臣之人!”姬據(j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著魏相說出這句話。 魏相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就直接搖頭。 姬據(jù)滿臉煞氣的盯著魏相,冷冷的說道:“怎么,難道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用來糊弄本公子的?” 魏相直視姬據(jù),語氣同樣平淡:“臣此刻拔劍,除了讓這片王宮多出臣和公子兩具尸體之外什么都改變不了,這就是公子想要的結(jié)果嗎?” 姬據(jù)的怒火慢慢的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可奈何的悲哀:“所以本公子就只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公族和天子的尊嚴被踐踏嗎?” 魏相輕聲道:“這是公子的機會,只要公子能夠在諸卿之前有所表現(xiàn),將來必然能夠成為大晉君候,到那個時候才是公子真正大展宏圖之時!” 姬據(jù)舉起手,看似凌厲的輕輕砸在一旁的宮墻上:“你還要本公子去獻媚于這些本該向本公子屈膝下跪之人?” 魏相正色道:“臣嘗聞,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今日將此言贈與公子,請公子時時思之,或能有所幫助。” 姬據(jù)看著魏相,臉上的憤怒已經(jīng)被震驚所取代。 良久之后,姬據(jù)道:“何時才能是我出頭之日?” 魏相笑道:“臣觀公子運勢,乃蛟龍潛水,即將一飛沖天也。由此,臣推斷在年內(nèi)公子之命格當(dāng)有巨大之變化,騰飛之日近在眼前矣!” 姬據(jù)大吃一驚:“你的意思是父候他……” 魏相神秘一笑,朝著姬據(jù)拱了拱手,轉(zhuǎn)身退入了宮墻下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