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中行伯求婚
晉侯走在最前方,趙盾緊隨其后,再然后是六卿、姬姓十一氏大夫、諸公族大夫、諸公族。 晉侯和趙盾走路的速度都很慢,一步步的拾級而下,每一步都要停留好幾秒鐘才會邁向下一級的臺階。 所有人有意無意,給這兩位晉國最重要的人物留出了足夠交談的距離。 晉侯看著臺下魏相,邊走邊緩緩說道:“趙孟啊,你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聽到晉侯之言后,看上去越發顯得憔悴和蒼老的趙盾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君侯謬贊了。” 晉侯笑了笑,道:“人老了,做事就想要穩妥一些,年輕人過于激進,有時候也并非是一些好事啊。” 趙盾道:“君侯所言極是,老臣由衷認同。只不過總要給年輕人一些機會,若不然他們又如何能撐起大晉的將來呢?” 晉侯哈哈一笑,不再說話。 趙盾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的中行林父:“中行伯,你說呢?” 中行林父有些驚訝的頓了一下,從魏相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對著趙盾道:“趙孟之言當然是有些道理的。但君侯所言更得老夫之心,有些人仗著年輕氣盛四處挑事,壞了規矩,這可并非大晉之福啊。” 下一秒鐘,年輕的趙氏少宗主、新任晉國下軍佐趙朔十分淡然的接口道:“魏相之舉都是出自我之授意,若是中行伯還有不滿,一會盡管和我說道說道便是。” 卻缺哈哈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所謂理不辯不明,年輕人更強還是老人更佳,盡可好好的探討一番。不過老夫是很欣賞魏相這個年輕人的,有沖勁是好事,若是年紀輕輕就像某人老人一般死氣沉沉,不妥,實在不妥。” 中行林父眼底閃過一絲冷厲光芒,不再開口。 整整一刻鐘之后,所有人都到了臺下。 一輛輛馬車行駛過來,晉侯、趙盾、諸卿大夫各自依據地位上車。 接下來就是盛大的演武。 由于是姬姓諸侯國,因此晉國的軍事編制基本上和周王室相同,最高單位是“軍”,每一軍又分為步兵和車兵兩種。 步兵的編制分六級,五人為一“伍”,五伍為一“兩”,八兩為一“卒”,十卒為一“旅”,五旅為一“軍”。 車兵的單位比較直接,一輛戰車加上配套的三十名甲士徒兵就是“一乘”,像什么“千乘之國”“萬乘之國”說的就是戰車的數量。 晉國如今共有三軍,分別是中軍、上軍和下軍,每一軍設一將一佐進行統帥,三軍六名將佐戰時領軍平時執政,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晉國六卿。 這一次的演武十分盛大,眾多戰車馳騁來去,甲士和徒兵們各顯神通,不時引來陣陣叫好。 魏相站在趙朔身邊,總覺得有些手癢,但卻找不到上去表現的機會。 這讓魏相不由開始期待某些人突然跳臉挑釁的劇情,然而這一切并沒有發生。 演武就這么結束了,接下來的便是狩獵。 和演武相比,狩獵雖然殺的是獵物,但畢竟也是真刀真槍的上了,具有一定的實戰意義,所以重要性是在演武之上的。 然而魏相如今跟隨的主君趙朔已經是六卿之一,不折不扣的國家領導人,自然不可能再和年輕人一起下場去打獵,所以魏相也只能陪著趙朔以及眾多卿大夫們一起在高臺之上注視著遠處的塵煙滾滾,聽著四處的人聲鼎沸和走獸慘叫。 魏相無所事事的站在臺子的邊緣上左顧右盼,突然目光一凝,落在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座臺子之上。 在那里,有一群貴族少女鶯鶯燕燕,彩色的衣裳在陽光下十分顯眼。 魏相心中一動:“她會不會也在?” 少女們都是來自于晉國諸卿大夫家族的嫡女,分別以幾名年輕公主為首,分成了幾個涇渭分明的小集團。 在這其中,被最多人簇擁的無疑便是趙氏少宗主的未婚妻莊姬公主了。 莊姬的心情很不錯。 作為一名公主,她的選擇無非就是他國國君和本國卿大夫兩種。 這其中嫁給他國國君看似地位更高,但嫁出去之后真的就是潑出去的水,一輩子和娘家斷了聯系。 反而是嫁給晉國的卿大夫離家更近,同時也能夠被娘家照應,是更好的選擇。 如今莊姬的未婚夫趙朔已經成為卿大夫階層最頂級的六卿之一,這更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莊姬淺淺的笑著,突然目光一凝,落在了不遠處那座高臺上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 莊姬和魏相四目相對。 魏相楞了一下,朝著莊姬行了一禮,轉身退開。 莊姬沉默片刻,笑了一笑。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公主看到心上人?” 莊姬轉過頭來,瞪了身前笑嘻嘻的季祁一眼:“不要胡說!” 頓了一頓之后,莊姬妙目一轉,突然低聲在季祁的耳邊笑道:“不過剛才倒是看到了某個人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對象呢。” 看著整張臉臊成了一塊大紅布的季祁,莊姬顧不得公主的儀態,哈哈的笑了起來。 高臺之上,魏相并不知道少女們的悄悄話,他的注意力落在了不遠處的那名老者身上。 中行林父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政爭失敗之后的氣惱,正在和士會相談甚歡。 魏相先是有些驚訝,但隨后釋然。 晉國的卿大夫們大部分時候屬于既合作又斗爭的關系,趙盾過去二十年里一統政壇的情況其實是意外,像這種大家相互尋求合作乃至互坑機會的場景才是常見的。 魏相眼珠子轉了轉,有意無意的朝這兩人悄悄靠近了幾步。 一個人突然擋在魏相面前,狠狠的瞪了魏相一眼。 魏相認出是中行林父的弟弟智首,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回去,然后邁步走開。 就是這個時候,中行林父說的一句話悠悠的飄進了魏相耳中。 “士大夫,老夫的侄兒智罃如今也到了婚嫁之年了,聽說士大夫也有一女正好及笈,老夫今日就在這里厚著臉皮保個媒,不知士大夫意下如何?” 魏相站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