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脫身
玄門論修為資質講究靈根。親和哪一種五行屬性,就有哪一種靈根突出。修煉與此對應的功法事半功倍。 吸吶混沌之氣比只追尋空氣中單純的靈氣更簡單。圣域除了少部分難以感應天地之氣的人,都能修煉。混燉之氣在體內修煉出的元氣是不同的。 元氣由黑到灰,由白至無色。元氣的色彩能決定一個圣域修士所能修習的功法。色澤越淺元氣越精純。所能修習的功法也更高階,施展的法術也更高明。 圣域修士施法時,使出來的元氣墨黑灰白者多,看上去異常陰沉恐怖。玄門修士覺得這是煉了魔功。 焚天是先天混沌之體,元氣精純至無色。見過她施術的人寥寥可數。赤鯉是其中一個。所以他堅認焚天沒有弒殺圣尊聶天虹的理由。元氣精純至斯,被圣尊選中一同閉關親自授藝。她是理所當然的圣尊繼位者。 “不要告訴我你不會使用元氣。”赤鯉的劍指向了她。 焚天的手掌貼在地面,隨時可以一躍而起。是瞞天過海?還是主動出擊打傷赤鯉逃走? 他的劍尖輕顫,顯露出他已是強弩之末,猶自強撐。 圣宮七載相處,她再了解赤鯉不過。雖然淳厚,一旦交手,定是不死不休。她神識疲憊,動用元氣必驚醒幽光黑蟲。兩敗俱傷罷了。 一念至此。焚天手掌一翻,輕拍著沙地。 一層沙輕浮于地面數息后,沙沙落下。 這是圣域極普遍的一階控沙術。常年在赤海尋異獸采礦石,圣域研制出的控沙術能隔絕異獸嗅覺。 修至高階,便能如赤鯉剛才那樣輕松鉆進沙下。 無色的元氣讓赤鯉心頭一動。精純至無色的元氣,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赤鯉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焚天!” 焚天像受了驚嚇,抬頭四顧。 毛皮裹住了她的臉,露出水盈盈霧蒙蒙的一雙眼睛。 四目相對,赤鯉從她眼中看出了驚惶,怯弱,還有完全的陌生。只對視一眼,焚天就低下了頭,不敢與他正視。 與紅城中那些卑微的奴沒有兩樣。 印象中的焚天瘦弱得很根草,也這樣單薄。卻沒有這樣漂亮的眼睛。赤鯉濃眉緊蹙,長劍指向她道“解開你的圍巾!” 就算是當年易了容,圣域中也沒幾個人見過她。何況她此時的真容。不再服食藥物,她的聲音也恢復了女子的清越。焚天解開了毛皮,低著頭卑微地說道“奴身份低微,不敢污了大人的眼睛。” 調用一絲元氣拍出一掌,心脈又被黑蟲咬了一口。痛得多了,便習慣了。她硬生生地受了。沒有嘔血,臉色卻因為疼痛與疲倦蒼白如紙,羸弱得風都要刮走似的。 不是焚天。除了身形,除了精純至無色的元氣。眼前的少女與焚天再無一絲相像之處。赤鯉有一絲失望,又有一絲高興。胸口一口氣xiele,劍插在了地上,支撐著他的身體“修為這么低,為何還要冒險救我?” “奴……是林家獸奴。曾見過大人。”焚天早想好說詞,狀作惶恐地看了眼被毛皮蓋住的秦有桑,顫聲道“奴跟隨兄長來擒捉幼獸。兄長說,救了大人能領些賞賜……家里長輩想送奴進千鶴樓……” 沾滿血污塵土也難掩她的清麗芳華。 赤鯉明白了。眼前的兄妹二人想捉幼獸賺元玉討好長輩,避免被送進千鶴樓為妓。 “林家的獸奴。怪不得你會吹御獸梟笛。” 懂神識音攻術法,元氣精純。赤鯉頓生惜才之意。但是一想少女的年齡,便又搖頭打消了主意。十幾歲才一階,元氣再精純也無太大前途。又生得如此清美。難怪她家中長輩想讓她進千鶴樓當妓女賺元玉。 焚天了解赤鯉。他心軟淳厚。少女兄妹凄慘可憐,又替他引開異獸。赤鯉再不會起疑。 “整個圣域有點修為的人奔著圣宮懸賞進了赤海。最近赤湖的異獸都會縮回巢中躲避,幼獸難以捕捉。回城去吧。”想到新圣尊的懸賞令,赤鯉焦灼不安。整個圣域的人撒進赤海,焚天能躲過這天羅地網嗎? 他故意帶著手下避開玄門修士集結的西方,希望能先找到焚天。至少他會問個清楚。給焚天一個解釋的機會。 一念至此,赤鯉就想離開。 “不敢求大人賞賜……救救我兄長罷!”焚天哀求著。 如果赤鯉能用元氣相救,再好不過。如果他不行,也能收些好處。 赤鯉上前,掀天毛皮又是一愣。meimei清麗無雙。哥哥的容貌也是俊俏如美玉一般。秦有桑身上不見絲毫傷痕,唇邊掛著血跡。他探了探脈便明白了。 秦有桑體內沒有絲毫元氣。像他這樣的人,每年大寒經過天地之氣淬體,肌膚如鐵,力大無窮。修煉不出元氣只能在圣域做最低等的活。 為了他的賞賜,兄妹二人冒險引走血蝎豺狗。哥哥因此身受重傷,赤鯉頓起惻隱之心。 掌心催吐出白色的元氣游走于秦有桑體內,赤鯉苦笑道“我亦帶傷在身,元氣耗盡。只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速帶你兄長回城醫治方為上策。” 儲物袋里能用的法寶符箓丹藥元玉早已用得干凈。赤鯉想了想,將地上的三只血蝎豺狗收進了儲物袋,扔到了焚天面前“變賣異獸,能買些丹藥冶傷。如果你家長輩再為難你,拿著這只儲物袋去山門值事殿尋我。” “謝謝大人。奴這就帶兄長回城。”血蝎豺狗的尸體,儲物袋都是她急需的東西。赤鯉用元氣護住秦有桑,省得她又動用元氣吐血。焚天撿起儲物袋,感激地朝赤鯉磕頭。 目送赤鯉離開,她用毛皮裹住秦有桑,提起他朝著那處巨大的罡風團狂奔而去。 走出風蝕地不遠,赤鯉聽到頭頂鷹鳴。空中黑色的小點數息后在眼前放大,九只鐵青色的巨鷹載著十八名翼衛落在了他面前。 “大哥!” 瞧見赤鯉,這群赤翼衛歡喜地迎了上來。 想到死在血蝎豺狗口中的那兩名兄弟,赤鯉神色黯然“遇到了一群血蝎豺狗。他們死了。” 遇到成群異獸,生死太過平常。所有翼衛難過了下便拋開了。一人輕聲說道“好在大哥成功脫險。” 赤鯉有些埋怨“怎來得這般遲?遇到血蝎豺狗后,我放出了鷹訊。” 赤翼衛們面面相覷。 “我們收到最后一只鷹訊是在河床沙丘一帶。沒見到大哥,這才坐巨鷹四處尋找。”一名翼衛說道。 赤鯉微瞇了下眼“你們沒有收到此處發來的鷹訊?” 半天前赤鯉帶著兩個兄弟發出鷹訊后就離開了河床地帶,來到風蝕地。遭遇血蝎豺狗躲進石林之中,根本沒有時間發出訊號。直到那兄妹二人引開血蝎豺狗后,他才發出了最后一只鷹訊,用最后一點元氣施展控沙術躲進沙土中。 看到下屬們搖頭。赤鯉站上一只鷹“回去!” 巨鷹展翅,一刻鐘便趕回了風蝕地。十幾個人搜遍了風蝕地,再沒見到那兄妹二人。 “大哥,你看這個。” 細細的竹矛上貼著一張用過的風雷符。上面穿著一只紙鷹。 赤鯉深吸了口氣,手指用力,竹矛啪地斷成了兩截。 一個小小的獸奴,能許她不進千鶴樓,已是莫大的恩典。所以,他連她的姓名都不曾問過。如今看來,即便是問了,也不見得她會說實話。 幫他引開了血蝎豺狗,卻又射下他傳訊的鷹。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