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王八蛋
轟地一聲,堵塞通道口的碎石被焚天用真氣擊開,外面的光與腥臭味同時涌了進來。 將那顆青樹種子種在通道口,布好幻陣。焚天這才觀察起眼前的獸窟。 巖壁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極大的洞窟底部。天氣太冷,四周石壁上結滿了厚厚一層冰霜。頭頂隱隱現出一線青天,正是秦有桑爬下來的那處地縫。不遠處是洞口,光線明亮,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沒想到這里別有洞天。”秦有桑感嘆自己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再走遠一點尋著洞口那邊爬下來。要么落進水里凍死,也許就喂了異獸。偏偏他爬進了這座獸窟的底部,正巧被異獸一腳踹進了小境界的裂縫。 命中注定他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這么一想,秦有桑對焚天的氣惱又消了。沒準就是自己想多了呢?當然,也許是林小天面子上過不去,故意強撐著嘴硬著否認對他起了心思。 揮揮衣袖,都過去了。話說出口的瞬間,秦有桑從無這樣確認自己的心意。所謂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那么多傾慕他的美貌女修,能讓他念念不忘的,只有那個黑夜里的女人。 他許下誓言,她回他不過一聲輕笑。 “小王八蛋!”秦有桑咬著牙輕罵了聲。 洞窟里留著幾枚足有她半人高的蛋,焚天細看蛋上的斑紋,心里隱隱冒著寒氣“這些可不是王八蛋!這窟異獸叫血蝎豺狗,是赤海中最兇狠的異獸之一。” 壯牛一樣大,臉似豺狗,皮硬如蝎殼,長尾如鞭。發怒時全身的皮會變成深紅色。背上有一對rou翅,能驅風。五階以上能口吐風刃。嗜血好斗,兇殘狠戾。 六階生靈智。剛生下的蛋其液汁清亮如清漆。以其為墨畫下的符箓制出的陣法能抵御罡風。是以,血蝎豺狗是圣域獸窟中伺養最多的一種異獸。低階的為斗獸,高階的用來采制材料。 “你怎么知道?”秦有桑詫異地問道。不等焚天回答,他秒懂,“你娘告訴你的唄。你們娘倆當時闖進赤海,遇到過這種異獸。” 替她都答了。 焚天“嗯”了聲。 終于被他猜中一回。 一個從囚禁之地帶著七歲女兒逃脫的女人,從沒到過赤海,竟然認得這里最兇殘的血蝎豺狗。當年上元宗那位道君和他師傅凌山子闖赤海,也只是形容過遇到的這種異獸,并不知其名字。 林小天,被你涮來涮去,總算逮到你的破綻了!不過,秦有桑卻并不高興。他甚至不想順著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深究下去。 氣惱之下,秦有桑一腳踹向身邊的那只蛋。 勁風拂過,秦有桑被推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俊臉隨即浮上兩團羞怒的紅暈。百年來他就沒被人這樣狼狽地推搡過! 焚天仿若沒有瞧見,平靜地說道“血蝎豺狗嗅覺靈敏,報復心重。踢碎它的蛋,沾著一點蛋液。哪怕冼腳換鞋襪,氣味在三天內不會消退。” 秦有桑氣極扭開臉“你那位娘親可真是見多識廣!” 誰知焚天竟然點頭同意“我娘親閱盡天下典籍書冊,過目不忘。” 當她不曉得填補破綻?總之我就有一個掠過無數寶物的爹,一個萬事通的親娘,死無對證,你能奈我何?焚天瞥他一眼“血蝎豺狗喜歡群體出動覓食,夜里才會歸巢。此地現在安全。出去看看吧。” 秦有桑氣極敗壞跟上去,故作好奇“你娘親定然出身不凡吧?”否則哪有機會閱盡天下典藏書籍。 只要她敢報出家門來歷,他就能查個清楚明白。 “我那時不過是個幾歲的稚童,哪里能記得太多。我娘好像有說過的吧?還是沒曾告訴過我?忘了。” 秦有桑絕倒。 看著焚天的背影,他氣得直咬牙。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她知道的通通是她那位“尸骨無存”的母親說的。她不想說,就理直氣壯地忘了! 微瞇著眼,秦有桑在這一刻心境發生了變化。他發現自己絕不能指望林小天說實話。他不想以怨報德惡意揣測自己的救命恩人。難道他傻嗎?跟在她身邊,他還不能自己找出真相?不過幾息工夫,秦有桑不生氣了,悠悠然跟上了焚天。 這時,他才發現焚天腳步奇快,像是在忍耐著什么,急于離開。 難道這些血蝎豺狗帶給她很深的印象? 巢xue中熟悉的腥臭味道勾起了焚天記憶深處的恐懼與對傷痛的記憶。 圣域被赤海隔離如孤島。圣尊每年只能召喚一次珍貴的天地之氣。總需要一些別的娛樂讓圣域中人發泄情緒。 除了七大殿會不定期舉行的各種競技賽。圣域中人最喜歡的是逛妓樓和賭斗獸。 紅城中有三大妓樓。來源不一。圣域生出的男女孩童,相貌上等又不能感應天地之氣,往往從小就被送進妓樓。家中地位低的子女,為給長輩賺元玉,被賣進妓樓。自身修為低,皮相好的人,自賣自身賺取元玉。 圣域是一方孤獨的王國。同樣弱rou強食。 除了七大殿掌控的斗獸場,紅城中還有被大家族控制的六個斗獸場。 這里是斗獸士的天堂和地獄。 贏了能賺取大量元玉。輸了,則以被撕裂的身體和鮮血供人觀賞。 焚天的客人只有一個聶悠悠。 她從昏迷中醒來,穿著青色的囚衣,躺在一只血蝎豺狗的蛋殼中。 四周鋪滿了潔白的雪,下了禁制的穹頂仿佛星輝燦爛。 聶悠悠站在穹頂高處那圈用水晶圍成的欄桿處,白衣勝雪,柔婉清雅。她扶欄微笑,聲音怯怯,像極了被人偷走了心愛的東西,可憐巴巴地想要回來“焚天。我沒有找到幻影赤蓮呢。你知道在哪的話,能不能還給我?” “我死了,你就更得不到了。”焚天只一瞬恍惚便清醒過來,抬腿出了蛋殼冷淡回道。四周環繞的黑霧看不清深淺。卻有風吹來陣陣腥味與沉沉足音。 “母親真是疼愛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和哪個野男人的兒子。”聶悠悠撫心難過,“如此,我又心安幾分。誰叫母親如此傷我的心呢。” 焚天幫她接著說道“把幻影赤蓮給你。留我一條命?” 聶悠悠搖頭“全尸。你殺死圣尊,死罪難逃呢。” “那沒什么可談的了。” “有的。養育你長大,將送你進圣宮的駱家族人共有二百四十口。你不為他們想想?” 焚天不答。黑霧中,一只六階血蝎豺狗緩緩走出。看到蛋殼的瞬間,仰天悲吼。 這時她才發現動用元氣帶來的噬心痛楚。與發狂的血蝎豺狗斗命,血將白雪染盡,疼痛永無止境。直到她再無力氣以為下一瞬將被撕裂,聶悠悠才出手制止,俯瞰著她的慘樣,告訴她有空再來聽答案。 焚天打了個寒戰,狠狠搖頭將那些關于疼痛的記憶甩開。她按住胸口,摸到出來時做的短竹笛。但愿,不要遇上這窟血蝎豺狗,不要再動元氣了。 “你在害怕?”默默觀察著她的秦有桑看出來了,又搶著幫她回答,“當時你那娘親也遇到了一只血蝎豺狗,所以你年幼的心靈受到了傷害。我懂!” 嘲諷毫不掩飾。挑釁也不加掩飾。 他等著看她還有什么新鮮解釋。他一定會抓住她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