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粗活歸你了
秦有桑瞪著她,胸口氣血翻涌。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林小天是無心的,甭和一個小丫頭較真。又一遍遍告訴自己,讓林小天看出他生氣,豈非意味著他作賊心虛? 那種事總是女人更吃虧。秦有桑一直這樣認為。 然而聽到爐鼎這兩個字。他依然火冒三丈。主動和被動是兩回事。事關態度,事關顏面。 他又一次想起那個夜晚。秦有桑想,他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羞辱回來。十倍! 焚天一擊中的,馬上退走,絕不趁勝追擊打落水狗。她怕——狗急跳墻。 裝著什么都沒說過,她挽起衣袖道“我削rou了。” 她一手握著粗壯的巖羊腿,一手執竹刀。兩個月積攢下來的真氣毫不吝嗇地用在了削rou片上。 修士比普通人更精于力道的控制。竹刀每一次劃出都準確地從羊腿上削下同樣厚薄的rou片。撲撲落在盤中,邊緣微微起卷,煞是好看。 纖細雪白的胳膊揮動著,輕盈優美,漸成一片幻影。 小細胳膊還挺好看的。秦有桑便又想起了那個女子的小手。一個在魔界極有地位的年輕女人,擁有輕羽般的纖細身材,柔嫩的聲音。也許并不難找到。 難的是他怎么才能報仇。 他需要變強,變得比從前更強! 一想到要變強,就會想到他破碎不堪的經脈。秦有桑咳咳清了清嗓子,打斷了自己不切實際的遐思。抬頭看到焚天臉上掛著的那點小得意,于是他不屑地說道“削rou片嘛,不用修為也行。” 焚天停了手。拄著羊腿,提著竹刀,一只腳踩在凳子上,用居高臨下的活土匪樣,用“就憑你”的不屑眼神瞅著他。 拿過她手上的羊腿和竹刀,秦有桑用實際行動回應了她。 將剩下的羊腿同樣削出了打著卷能透過燈影的薄rou片。他頗有些自傲地秀了秀有力的胳膊,矜持地說道“修為沒了。放在俗世,那也是萬夫不能敵的勇士。” “如此甚好!”焚天唇角含笑。 秦有桑心中升出一絲警惕。她又想做什么? “我需要專心修煉提升修為,以后劈柴挑水洗菜切rou做飯的粗活就交給你了。菜還是我來做,信不過你的廚藝。” 什么情況?劈柴挑水洗菜切rou做飯全交給他了?在她的空間境界里住著,除了給她做衣裳還要淪為她的長工? “趕緊吃飯!家里最后一頓rou了。不提升修為,我殺不了異獸。咱倆以后都沒rou吃了。”解決了秦有桑在小境界里的用工問題,焚天愉快地將rou片涮進了鍋里。 家里最后一頓rou?以后想吃rou需要她出去殺異獸? 聽著她說出“咱倆”二字,秦有桑所有的怒氣消失了。心底有一點柔軟意外被觸碰到,隱隱泛著酸。 林小天再怎么嘴毒欠揍,她也收留了他。煉氣一層不到的修為,為了吃rou要冒險出去殺異獸。卻也沒有忘記他那一份。 秦有桑點頭“好。那些粗活我來做。” 偷瞥著秦有桑的焚天正準備用一堆話將他的質疑反駁回去,突然發現不需要了。他居然就這樣平靜地全部接受了?焚天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戈壁巖羊在地底峽谷尋找地衣苔蘚為食,在異獸的口中掙扎求生。常年跑跳,后腿粗壯有力,rou質富有彈性。削下的rou片上布滿了古樸漂亮的雪花紋。在乳白色的湯中一滾,雪花紋變成半透明的琥珀色,散發出誘人的rou香。 兩雙竹筷如雨般落下。 粉嫩的rou片幾乎沒有脂肪,卻有著膏腴的味感,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沾著切著細細的野蔥蒜末茱萸與醬油同時送進嘴中瞬間,味蕾頓時被刺激得嘭嘭炸裂。 再喝一碗撒了鹽末蔥花的湯,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來。 雪仍在不知疲倦地灑落,掠起一股清涼的風,恰巧中和了靠著炭爐涮鍋子的燥熱。 秦有桑下箸如飛,早把元嬰的派頭風度忘得干干凈凈。他從來沒吃過這么鮮嫩的鍋子。他驚奇地發現原來食物帶來的感覺并不亞于修煉時的舒適。 他不得不承認,吃涮鍋,還是天寒地凍的天氣更舒服。好像,又一次林小天做得對極了? 活了百歲出頭,總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牽著鼻子涮著玩。自己還要夸她各種做得對。修為沒了,他腦子也變蠢了?或者她就不止十幾歲。 秦有桑目光飛速從她身上掠過。依然瞧不出她的真實年齡。他再一次覺得駐顏養顏這類的丹藥實在是坑死男修的神藥。林小天的聲音清泠如春溪解凍,脆冰入口的感覺,嘎嘣脆。無論如何也不像歷經滄桑多年的大齡女修士。 共同削過rou一口鍋里搶過食,秦有桑覺得現在正是套問小丫頭來歷的最好時機。 不巧,焚天也是這樣認為。此時正是編故事哄騙秦有桑信任的最好契機。 “飯后喝點茶解膩再好不過。”焚天摸著略鼓的小腹感嘆。 秦有桑毫不推辭“所言甚是。” 心懷鬼胎的兩人撈光了鍋里最后一片rou,擺出一副賞湖賞月觀雪的作派,暗自揣摩如何開口才好。 焚天當然不能竹筒倒豆子,把編好的故事先背出來。講故事需要拋磚引玉,她希望秦有桑主動做那塊磚。 想要打聽林小天的來歷,先要樹立自己前輩高人的形象。秦有桑讓焚天如愿以償,先開了口“秦某經脈未斷之前,修為……其實還不錯。” 秦有桑狡黠地想,談修為這樣的話題,對煉氣小修士有著足夠的誘惑力。特別是沒有師傅教導的小修士,特別渴望能有高人指點迷津。 焚天很捧場地上鉤了“真的?您筑基了?” 筑……基?!筑基修士算個屁!修為不錯就只有筑基修士嗎?以他的風姿氣度,元嬰不敢猜,猜個金丹修士也行啊?秦有桑被筑基二字堵得胸悶氣短。 我是元嬰!說出去林小天不會嚇死,定會笑死去。堂堂元嬰落到修為盡失為求一容身之地給她當長工干粗活……憋了半晌,秦有桑滿臉憂傷地認慫“我筑基很久了。” 二十歲筑基,之后修為從未遇上障礙,直至八十二歲結嬰。也不算謊話。 如今他哪怕還能重新煉氣,該有多好?筑基修士能夠馭氣飛行能施展很多種法術,能有筑基修為也不錯啊。 從前是元嬰長老時,筑基修士都懶得看一眼。失去修為,連筑基都覺得滿足了。 秦有桑藏著眼底的傷心與唏噓,斜乜著她“看你歲數也不小了,怎么連煉氣一層的修為都沒有呢?” 什么叫歲數也不小了?她老嗎?她的實際年齡和她的臉一點都不老好嗎?焚天養氣功夫再好也氣得夠嗆。 許她用言語為刀,割得他鮮血淋漓。就不準他以此為劍,戳她幾下? 果然年齡是女人的死xue啊,一戳就死。秦有桑吹了吹茶盞上浮著的水汽,仿佛什么都沒說過。心頭陣陣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