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蔡琰天資聰穎，家學(xué)淵源，但是比張衡還高明，這就有點嚇人了。

    她隨即想到蔡琰剛才的提醒，意識到這個割圓術(shù)很可能是天子的成績，而不僅僅是蔡琰的。只是天子不愿意拋頭露面，這才由蔡琰出面。

    由此可見，天子對蔡琰的信任無可替代。

    當(dāng)然，蔡琰本人也無可替代。

    天子身邊的女子雖多，像蔡琰這么聰明，能夠在學(xué)術(shù)上助天子一臂之力的卻沒幾個，甚至可以說沒有比蔡琰更合適的。

    蔡琰與徐岳討論了一番，先說明了割圓術(shù)的思路，然后才開始解說透射與反射的相關(guān)分析。

    徐岳對割圓術(shù)最感興趣，問了又問，對透射、反射倒不是太在意，稍微一聽就過了，拿著文稿，興沖沖地走了。

    唐夫人沉默了片刻，輕聲嘆息。“天子果然是心懷大志，公而忘私，凡事必有利于國?！?/br>
    蔡琰一聽就明白了唐夫人的言外之意，搖頭說道：“夫人言重了。這是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況且男女相悅，不是為才，便是為色。色易衰而才不竭，為才總比為色好一些。就算沒有這些，能有用武之地也是好的?！?/br>
    唐夫人笑了。“meimei你滿意最好?！?/br>
    “多謝夫人。正是知道夫人關(guān)愛，我才冒昧告知?！辈嚏D了頓，又道：“天子多遭劫難，又身負家國之重，行事難免有所顧忌。希望他和普通少年一樣喜怒形于色，未免強人所難。要想不錯過機會，我只好拋下女子的矜持，主動一些。”

    “meimei好勇氣，我甚是欽佩。”

    “與其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人嘛，總要為自己搏一回?！?/br>
    唐夫人剛想打趣蔡琰兩句，抬頭一看，卻見蔡琰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不禁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不禁啐了一口，甩了一下手絹，欲言又止。

    ——

    尚方工坊。

    周群卷著袖子，叉著腰，站在熱氣騰騰的爐旁。

    一團燒得泛紅的琉璃料被小心翼翼的倒入模具中，緩緩流平。所以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慢慢冷卻的琉璃料。

    他們改進了配方，去除了其中的一些成分，又改進了鍋爐，提高了溫度，讓琉璃料更容易流平。能不能制造出更透明、更均勻的透鏡，就看這一次了。

    看著玻璃料的紅光慢慢變暗，玻璃慢慢展露出如水般的清流，周群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挑起。一旁的尚方員吏們也興奮起來，看這樣子，這次十有八九能成。

    在耗費近百金后，他們終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一個年輕的員吏靠了過來?！爸芫?，看過蔡令史最新的文章么？”

    “蘭臺的蔡令史？沒興趣。”周群不屑一顧?！暗任覀兊膶嶒灣晒α?，倒是可以請她作篇大賦，要比韓大將軍的那篇大捷圖還要出色才行。”

    “不是詩賦?！眴T吏笑道：“是一篇與琉璃鏡有關(guān)的文章?！?/br>
    周群轉(zhuǎn)頭看著員吏?！八€懂這些？”

    “蔡令史是天子文膽，讀過的西域典籍比任何人都多。我們現(xiàn)在參考的這些西域文章大半都是她轉(zhuǎn)譯的?！眴T吏一邊說，一邊取過一份邸報來，遞給周群。

    周群看了一遍，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妙啊，我真是蠢，怎么沒想到這一點？白白浪費了這么多時日。”

    “浪費？”一旁的員吏們互相看了一眼，覺得周群這話太不吉利了。

    好容易看到成功的希望，你卻說浪費時日？

    周群也不理他們，轉(zhuǎn)身就走?！斑@事交給你們了，我要去研究更好的千里眼，不陪你們玩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軍民結(jié)合

    “怎么回事？”劉協(xié)瞇著眼睛，舉起一塊晶瑩透明的鏡片，對著遠處看了又看，心中歡喜不禁。

    能夠滿足軍用的鏡片這么快就研發(fā)出來，的確出乎他的意料。

    本來是件好事，太史令卻和尚方令發(fā)生了沖突，甚至在御前爭執(zhí)不下。

    太史令覺得，透明琉璃的研制成功有周群的功勞，不能因為周群主動放棄就不算。周群只是太史署的一個待詔，不能代表太史署，更不能代表太常寺。

    所以，該給太常寺的功勞還得給。

    尚方令則認為，周群雖然在研究鏡片的過程中出了力，但他既沒有善始，又沒有善終，在配方的改進和高爐的改造上都沒有提出有份量的建議，就算有功也是微功，沒到分功的地步，最多到時候請他參加慶功宴。

    歸根結(jié)底，原因在于周群在大功告成的時候突然撂了挑子。

    因為他們都清楚，為了研制能夠滿足要求的鏡片，天子不惜成本，成功之后的賞賜必然也重。對辛苦了幾個月的員吏來說，這是一筆不能放棄的酬勞。

    所以，他們誰也不愿輕易讓步。

    “周群干什么去了？”劉協(xié)放下鏡片，淡淡的問道。

    太史令搶先回答?！盎乇菹拢苋赫谘兄埔环N新的望遠鏡，可以消除色差?！?/br>
    劉協(xié)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周群想要觀星，放大倍數(shù)小的透鏡是無法滿足他的要求的，而色差問題更是透鏡放大倍數(shù)的攔路虎之一。這個問題不是調(diào)整配方就能解決的，只能另辟蹊徑。

    難道他是想用反射鏡？

    據(jù)尚方令說，周群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功勞是因為看到了蔡琰的文章，而蔡琰的文章正好談到了反射的問題。雖然沒提到曲面反射，但周群對這個問題關(guān)注已久，想到曲面可以放大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