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女騎士身軀挺直，舉著戰(zhàn)旗。

    九名騎士在戰(zhàn)旗兩側(cè)展開，清一秀的身材高挑，頭戴飾有雪白盔纓的頭盔，身穿貼身戰(zhàn)甲。腰間佩刀劍、弓弩，手中提長矛，長矛上同樣系著雪白的纓帶，隨風飄揚。

    她們的戰(zhàn)馬也是精挑細選的西涼大馬，清一色的棗紅馬，配著女騎士的白，鮮艷奪目。

    圍觀的百姓再次沸騰起來。

    田疇也笑了。他見過女騎士當值的狀態(tài)，肯定不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女騎士更加靚麗，更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向皇帝、皇后行禮后，女騎士開始加速，表演了一些常規(guī)戰(zhàn)術(shù)后，她們沖入拒馬、大車組成的障礙之中。她們?nèi)笋R合一，在障礙間來回奔馳，繞過大車，跳過拒馬，在戰(zhàn)馬騰躍中拔出雪亮的戰(zhàn)刀，舉起長矛，拉開弓弩，將散落的草人一個接一個的砍倒。

    前面的演習都很好，但女騎士的演習無疑最好看。從她們出場開始，叫好聲就一波接著一波，田疇兩側(cè)的百姓不論男女，一個比一個激動，手掌都拍紅了。

    “快看，快看，好颯啊。”少女跳著腳，滿臉通紅。

    “嗯嗯嗯。”少年目不轉(zhuǎn)睛，下意識地連連點頭。

    田疇瞇著眼睛，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僵，手中還沒看完的文章被捏成了一團。

    他原本以為女騎只是擺設(shè)，只是少年天子的心血來潮。看了這些女騎士的表演后，他意識到一個問題。天子設(shè)立女騎未必是希望這些女騎士成軍，他是希望通過這些女騎士來證明一件事。

    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一樣可以做，雖然可能很難。

    現(xiàn)在可以從軍，將來是不是可以做官？大漢的朝堂上會出現(xiàn)女人的身影嗎？

    田疇呆立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喧囂都離他遠去，只剩下一個古怪的念頭。

    男尊女卑將成為過去，班昭寫成了《女誡》將被蔡琰所著的《士論》終結(jié)。天子不止是要中興大漢，他還要建立一個男女可以比肩的大漢。

    這是救亡圖存的不得已，還是破舊立新的有意為之？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心病難醫(yī)

    田疇不知道演習是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他只知道圍觀的百姓很滿意，意猶未盡，久久不愿離去。所到之處，總能聽到人們對演習的嘖嘖稱贊。

    田疇到集市上轉(zhuǎn)了一圈，找到書商，想買幾部書。

    借來的《士論》被他捏皺了，那個小伙子很不滿意，但還是帶走了。他想再讀幾遍，好好理解一下天子的用意。

    蔡琰是天子身邊的女官，她的文章很可能代表著天子的意思。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幾乎所有的書都賣光了，書商一臉遺憾，后悔沒能多進一些貨。

    田疇一問，才知道這些書是千里迢迢從河東運來的。眼下能夠快速印書的只有河東的文秀書坊，其他地方還做不到。不過漢陽正在籌建書坊，再有半年也就有書了。

    田疇這才知道他昨天看到的文章并不是抄寫的，而是印的，也正因為如此，一部士論只要一張羊皮就能換到。那小伙子說花了三張羊皮，應該買了不止一部書。

    據(jù)說賣得最好的書是一部字書，叫《精簡說文解字》，里面收錄了三千個常用字。學會這三千字，就可以滿足大部分的文字讀寫。

    讓田疇意外的是，這部《精簡說文解字》的著者也是女子，有三個人，其中之一叫袁權(quán)，據(jù)說是汝南大族袁氏子弟。

    田疇有些印象，仿佛聽趙云提過一句。

    回到營中，田疇找到趙云，問起這件事。趙云聽完就笑了，叫來一個親衛(wèi)，讓他去找蔡琰和袁權(quán)，各要一部書。

    “她們有很多嗎？”

    “也不多，書印好之后，文秀書坊各送了一百部過來，供她們送人，當作潤筆。這兩部書是剛到的，應該還沒送完。”

    “一百套，當作潤筆？”田疇吃了一驚。他記得書商說過，一部書能值一張羊皮，一百部可就是一百張羊皮。就算成本沒有這么高，至少也有三五十張。

    寫文章這么賺錢？

    “蔡令史為鎮(zhèn)西大將軍畫了一副平叛圖，你猜猜多少錢？”

    田疇也知道那個笑話，不由得笑了一聲：“應該不會低吧。”

    “一百金。”趙云也笑了。“但蔡令史一般不肯做這種事，她寧愿寫文章，養(yǎng)活自己沒什么問題的。”

    田疇苦笑，心道一篇文章就能換一百張羊皮，她肯定能養(yǎng)活自己。

    他由此想到一個問題，能靠寫文章養(yǎng)活自己的女人，還會以夫為尊，將丈夫當作一家之主嗎？畢竟寫文章也不要拋頭露面，在家也能做。一個普通男子，就算做個小官吏，辛苦勞作，未必能掙到同樣多的錢。

    “這綱紀要亂了啊。”田疇感慨道。

    “不是亂，而是恢復常態(tài)。”

    田疇驚訝地看著趙云。“你也覺得男女無別才是常態(tài)？”

    “我只是覺得這么說更合乎事實。”趙云拍拍腰間的戰(zhàn)刀。“或許女子在體力上不如男子，但這個差距并沒有到無法彌補的地步，一個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女子，一樣能戰(zhàn)勝沒訓練，或者訓練不嚴格的男子。某些天賦好的女子，甚至可以與大部分男子一較高下。”

    田疇眉頭緊皺。“這么說，天子要讓男女無別，女子不僅可以寫文章，還可以從軍，將來會不會讓她們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