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然后戰況再次陷入膠著。 白波軍的頑強超出了他的想象。 傷亡在不斷激增。 苦戰半日,三次沖鋒,五六百人陣亡,幾個逃回來的也被他斬于陣前,以示軍法不可違。 破陣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將士們積累的怨氣卻有急劇增加。 三戰不勝,已經是西涼軍的極限。 再強迫部下沖陣,只怕會引起嘩變。 李利不敢再試,命人守好陣地,親自趕到中軍,向叔叔李應請教。 對李利的糟糕表現,李應有點幸災樂禍,沒給他任何建議,讓他直接向李傕請示。 為了避免李利在李傕面前胡說八道,李應還派自己的兒子李進隨李利一同前往。 結果,李進與李利在李傕面前吵了起來。 李利指責李應增援不及,消極怠戰。 李進指責李利魯莽沖動,有勇無謀,違背了李傕的既定方案,造成重大傷亡。 李傕氣得頭暈腦脹,額頭的血管突突亂跳。 他之所以能在董卓諸多部將中脫穎而出,就是因為他兄弟多、子侄多。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當兄弟開始離心離德,危險就不遠了。 李應消極怠戰,看著李利猛打猛攻,既不支援,又不指點,顯然有了異心。 他想拿我的首級將功贖罪嗎? 看著臉色陰沉的李傕,李利、李進感覺到一陣寒意,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 李傕沉吟良久,緩緩說道:“繼續攻,不要急,我倒要看看誰先撐不住。” —— 聽完李進的回報,李應感覺到絲絲寒意。 李傕的話不多,但背后的意思卻讓人不安。 誰先撐不住,是指戰場上的敵我雙方,還是兄弟之間的某人? 李應仔細考慮了一番后,派人請李利來吃晚飯,共議軍事。 李利很快就來了,叔侄倆相對而坐,中間的案上擺著酒、rou和粗略的地圖。 見禮后,李利入座,不經意地將腰間長刀調整了一下位置。 李應盯著李利看了兩眼。“阿利,你來之前,大司馬有沒有交待什么?” 李利眼神閃爍,強笑道:“他說叔父久經沙場,讓我多向叔父請教用兵之道。” 李應笑了。“用兵之道談不上,久經沙場,倒是勉強稱得。說起來,我第一次上陣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年紀,一轉眼,隨大司馬征戰十多年了。” 李利靜靜地坐著。 “我們老了。”李應倒了一杯酒,遞給李利。“以后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希望你們能像我們當初聚集在大司馬麾下一般,用心支持阿式。” 李利的眉頭抽搐了一下,隨即說道:“叔叔言重了,大司馬剛剛五十出頭,正當壯年。” 李應笑了起來。“身為武人,還指望壽終正寢嗎?馬革裹尸是常有的事。”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苦澀。“你叔叔李維不就陣亡了?” 李利沉默不語。 聽李傕的命令,他沒有什么問題。 可是一想到將來或許要聽李式的命令,他心里就說不出的別扭。 “叔叔,這一戰該怎么打?”李利轉了話題,指指案上的地圖。“這是……楊奉的陣地?” 李應點點頭。“你來之前,我已經攻了一天,雖然沒能拿下陣地,大致搞清楚了形勢。本想等你來,一起商量商量,沒想到你先進攻了。” 李利面紅耳赤,無言以對,只得舉起酒杯,向李應致歉。 李應笑笑,與李利喝了一杯。 “楊奉的陣地很奇怪,我想了很久,也沒找到速勝的辦法……”李應指著地圖,侃侃而談。 他雖然不是什么名將,畢竟跟著李傕打了十幾年,論經驗,肯定比李利豐富多了。 昨天打了一天,雖然沒能破陣,卻看出了一些端倪。 首先楊奉的陣型就很古怪,以前見得不多。 陣前挖壕溝不稀奇,稀奇的是挖了兩道壕溝。如此一來,在兩道壕溝之間列陣的將士等于被斷了后路,一旦形勢不利,撤退必然受阻,很可能摔入壕溝,自亂陣腳。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兵法不假,但那絕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 以楊奉部下的戰斗力和紀律,他們能在這種條件下堅持住? 李應一度表示懷疑。 但是兩天的戰斗表明,他的懷疑錯了。 楊奉的部下不僅堅持住了,而且打得有聲有色,令人難以置信。 “我們面對的楊奉,并不是我們以為的楊奉。”李應說完,喝了一大杯酒。“或者應該說,我們面對的其實不是楊奉,而是天子。” “天子?”李利沒聽明白。 “是的,你看楊奉在陣前指揮,東奔西走,就以為他是一軍之主?嘿嘿。”李應冷笑兩聲。“他現在就是一個前陣都尉,真正在指揮大軍的是天子。” 李應拍了拍案上的地圖。“你覺得這種陣形,是楊奉能想得出來的?” 李利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和天子對陣,與和楊奉對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楊奉就是一介匹夫,出身白波賊,有勇無謀。 天子卻是天下之主,上帝垂青之人。尤其是前幾天的天象出現之后,與天子有關的傳言就沒停過,不少人說是上天不棄大漢,派年輕的天子來拯救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