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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梅令(重生)在線閱讀 - 第98節(jié)

第98節(jié)

    “差不多了。”

    顧宜寧斟酌著道:“弟弟, 你若實在覺得難捱,我可另派人去照顧長陽郡主。”

    陸卓垂著眼, 眼中情緒滾了又滾, 低聲回絕, “她認生。”

    顧宜寧笑了笑, 輕聲勸,“不要勉強自己。”

    “無妨,習慣了也還能適應,不過很快就不用這樣了, ”他堅信道,“我哥收了赤霄軍,不會對他們父女怎么樣的,到時候會還他們自由之身。”

    顧宜寧又不怕熱鬧地笑問,“如果將來娶妻——”

    陸卓冷不丁打斷她,還是老樣子道,“女俠,一直都是女俠,從來就沒有變過。”

    她輕輕哦了一聲,清亮的眼眸微彎,“既然不喜歡長陽郡主,還上趕著去照顧人家?”

    “責任。”

    “是我將她帶來瑜洲,眼睜睜看著她受苦,良心難安。”

    少年肩背挺拔,常年浸于江湖中的俠義之說,自己也染了身亮堂的俠氣。

    背上一把刀刃,一路上除暴安良救死扶傷,雖冷眉冷眼,實則見不得可憐之人。

    他走南闖北,幫過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任何大恩大德,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都變得淺薄。

    與霍蓁蓁的機緣,大抵是他人生中遇到最難纏的一段關系了。

    陸卓嚴陣以待,生怕自己被卷進漩渦中。

    因為他可預見將來的夢境,在霍蓁蓁身上仿佛失靈了,根本無法夢見她的一生。

    臨走前,顧宜寧語氣稍加嚴肅,“弟弟,有道是不娶何撩,倘若你真的對她無意,還是應當早日拉開距離,對你,對長陽郡主都好。”

    陸卓在原地愣怔一瞬,沒說話,點了點頭后徑直離去。

    顧宜寧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后才轉(zhuǎn)過身。

    回頭便撞見了一身白衣的風流公子。

    又是晉言祁,大冬天拿一把折扇放在手中把玩。

    顧宜寧很刻意地挪開了幾步,抬頭望了下府邸的牌匾,是國公府沒錯。

    她只當沒看見晉言祁,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蘇玖,若有人見了孤不予理會,該當何罪?”

    白衣女子道:“罰跪兩個時辰。”

    顧宜寧不受干擾,繼續(xù)往前走。

    晉言祁上前幾步,同她并肩,“宜寧meimei怎么不理人?”

    “非要孤叫你小叔母才肯應聲?”

    這下她終于肯回應,中規(guī)中矩地答:“自當如此。”

    晉言祁笑道:“小叔母被攝政王拘束久了,連跟孤說句話也不敢了?”

    顧宜寧瞥他一眼,“我跟你有什么好說的?”

    “多的很,無論是風花雪月,還是閨中密語,孤都能接的上話。”

    她走了兩步后,發(fā)現(xiàn)晉言祁竟然跟了進來,“這里是國公府,你怎么能進來?”

    “前來探望曾外祖母,有何不可?”

    顧宜寧差點忘了這一回事,伸出手指,好心指了個方向,“通向太夫人院中的路在那邊,別跟著我了。”

    她說完后便急匆匆逃也似地離開了。

    蘇玖低眉道:“公子,您何必如此?”

    晉言祁眼神黯淡,絲毫不見剛才的風采,他只是,想多看兩眼心尖上的人罷了。

    -

    顧宜寧回到芙蓉軒后,察覺院中多了兩個臉生之人,書房的門緊閉,一看就是有貴客前來。

    她隨口問了句。

    對方回:“是衛(wèi)仲之衛(wèi)先生。”

    “我哥哥和小郡王的老師?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回王妃,并未有大事發(fā)生,衛(wèi)先生是因為他侄女茯苓縣主的事來國公府賠罪的。”

    顧宜寧腳步頓了一下,不太愿意看到曾經(jīng)非常嫌棄她的衛(wèi)先生,衛(wèi)先生喜愛她哥哥,但總嫌她學問不高。

    這讓她一度羞愧。

    以前就總躲著先生走,現(xiàn)在又得知他是衛(wèi)茯苓的親戚,更不想見面。

    剛轉(zhuǎn)過頭沒一會兒,身后就傳來一陣小碎步,聲音聽著有些耳熟:“王妃,王妃您有珠子掉了。”

    她抬眼看,是一身侍女衣物的衛(wèi)茯苓。

    衛(wèi)茯苓將面色抹地蠟黃,再加上衣衫的襯托,倒也以假亂真,跟真的侍女一樣。

    她身上衣物不是姜國公府的,小跑過來的時候被侍衛(wèi)攔了一下。

    衛(wèi)茯苓解釋:“奴婢是衛(wèi)先生帶來的人,只是還個珠子而已,小兄弟不用擔心。”

    見顧宜寧沒攔著,侍衛(wèi)便放下了劍柄。

    待她走近,顧宜寧笑道:“縣主還沒受夠那日的苦頭?又想和我演什么戲?”

    兩人立于湖邊,冷風襲來,衛(wèi)茯苓想起這些時日受過的痛苦,諷刺道:“王妃演技精湛,誰敢再誣陷您?”

    她毫不謙虛道:“也是。”

    “臣女前來,只是想和王妃嘮嘮家常罷了。”

    顧宜寧同樣好奇她為何而來,“縣主直說便是,彎彎繞繞的,我怕是沒時間聽。”

    衛(wèi)茯苓道:“臣女想問問王妃,何時為王府添個小殿下?”

    “打聽這等閨房之事,縣主未免逾越了。”

    “是臣女的話惹王妃不快了嗎?畢竟成親這么長了您還未有喜。”

    成親不到半年,自己還沒著急,衛(wèi)茯苓倒是很急,顧宜寧笑道,“你既對生孩子著么有興致,不如自己早些嫁人生子?”

    衛(wèi)茯苓冷笑道:“王妃有沒有想過,您沒懷孕不是時候未到,而是,無法生育呢?”

    顧宜寧唇邊笑意僵了一下,原本準備把這當做對方的惡意挑釁的。

    但轉(zhuǎn)眼一想,如果衛(wèi)茯苓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冒著風險前來“閑話”。

    這個念頭一起,平日里很多微妙的行為全被打破。

    顧宜寧不可自抑地握緊了身前的白石欄桿。

    往常讓人難以理解的細節(jié),都變得清晰條理起來。

    姜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她為陸旌納側(cè)妃。

    陸旌騙自己喝下的湯藥,以及霽月山居的藥浴。

    “顧宜寧,你未免太過自私了,從頭到尾都只顧自己著想,你是準備毀了殿下一輩子嗎?”

    衛(wèi)茯苓在耳邊喋喋不休,顧宜寧突然覺得一陣眩暈,惡心想吐,她捂著心口,難受了好一陣子。

    直起身來后,臉色仍舊是蒼白的。

    旁人上前扶住她,她看了衛(wèi)茯苓一眼,緩慢道:“將茯苓縣主帶到衛(wèi)先生面前,請衛(wèi)先生好好管教一下他的侄女,別毀了衛(wèi)先生的一世名聲。”

    那人愣了一下,不知這茯苓縣主假扮侍女做什么,他還是點頭應了下,“是。”

    顧宜寧獨自向前走了幾步,捂住自己的小腹,眼角的淚飛快滑落。

    上一世沒有孩子,她以為是身子太弱了,原來沒有那場大火,她還是不能生育。

    陸旌知道,卻不告訴她。

    可又是喝藥又是藥浴的,他肯定也是想要一個孩子。

    如衛(wèi)茯苓所說,自己,太自私了。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想讓陸旌和別的女子一起孕育孩子。

    顧宜寧心煩意亂,揮退身邊跟著的人,獨自進了暖閣。

    她爬在桌上,克制不住地掉著眼淚,那種強烈的惡心感又涌上來。

    忽而柔軟的帕子落在了她眼角,一點一點將眼淚擦拭干凈。

    晉言祁動作輕柔,卻又極其認真。

    她一下子直起身子,警惕道:“你怎么在這里?”

    對方收回帕子,疊起來放在自己胸口:“放心,這些年來,孤學了一身采花大盜的本事,來無影去無蹤,外面沒有人發(fā)現(xiàn)。”

    顧宜寧喪氣道:“你是不是聽到了衛(wèi)茯苓說的話?過來嘲笑我的?”

    晉言祁笑了笑:“嘲笑你做什么,古往今來,不能生育的又不止你一個,如此,倒也免受了十月懷胎之苦。”

    顧宜寧動了動唇,沒說出話來。

    “攝政王對你用情至深,即便沒有孩子,也沒關系。”

    這是顧宜寧從他嘴里聽到的最好心的一句話,像是安慰,又像是肯定。

    實在難得。

    但她還是難受。

    晉言祁坐在一旁,輕道:“不如孤說些難過的事,讓小叔母開心開心?”

    “你先說你為何前來瑜洲?”

    他默了一瞬,道:“孤向來好美色,路上遇到一絕色美人,被美色沖昏頭腦,跟隨她來到了此處,沒想到,來了便出不去了。”

    “你可真是太容易被沖昏頭腦了。”

    晉言祁看過去的目光藏著無邊繾綣,點頭應和,“多看她兩眼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況且,待在這座城,還能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