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海縣和潮陽縣比鄰，但是由于處在不同的江河，導(dǎo)致兩地情況不太一樣。

    很明顯，澄海縣比起潮陽縣來，更為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來往的船只更為繁忙，居然還會對進(jìn)入港口的船只進(jìn)行檢查。

    王華他們不留神，就進(jìn)入了被檢查的行列，這個時候，進(jìn)不得，也退不得。

    “怎么辦，他們該不會是來搜查我？”張杰緒問。

    “應(yīng)該不會吧？他們都被打昏了，就算匯報消息，也沒我們快。”王華說。

    張杰緒一想不對。“我五弟沒被打昏。”

    “沒辦法了，這個時候，也不能往回跑了。等下，看情況隨機(jī)應(yīng)變。”王華謹(jǐn)慎地考慮。

    誰知道，是他們想多了，別人根本就不是來搜查他們的，而是搜查鴉片的。

    這個鴉片禁令是根據(jù)兩廣總督蔣攸铦提議，嘉慶帝諭示的，凡是西洋貨船到各個通商口岸的時候，都需要按船查驗，杜絕所有鴉片來源。地方官如有失察處分，凡是拿獲鴉片，按照重量，制定了不同的處理意見，重則判刑，每個人都可以舉報，并有獲獎。

    此地的知縣卻是擴(kuò)大了范圍，什么船都查驗，什么東西都查。

    “還好。”聽到前面?zhèn)鱽淼南ⅲ瑥埥芫w松了一口氣，因為這是對物不對人的。

    “也不好。”王華卻是想得更多。“他們什么都查，我們這個船可是有些地方不方便別人看。”

    “你是說焚燒爐嗎？”張杰緒問。

    “嗯，我得派人處理一下，省得多生事端。”王華現(xiàn)在越來越不相信清朝的這些官員了。誰知道此地的這個又是什么情況，什么品性？

    終于輪到了王華所在的兩艘船，負(fù)責(zé)檢查的人很是詫異，因為這兩艘船明顯比別的船大上好多，而且居然還是鐵皮做的，國內(nèi)的船只沒有這種水平，難道是外邦的船只。還有，高高的那個鐵管子是做什么用，好像是煙囪一樣。這個船得重點檢查，說不定真能查出點問題。

    上來檢查的人有十來人，看到王華的面孔，很是奇怪。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來這里做什么？”來人問。

    “我是旅居歐洲的華人，我叫王華，這次是回來做點生意。”王華謙遜地說。

    “哦，原來是個假洋鬼子。”來人輕蔑地說。“說說吧，做什么生意？”

    “我準(zhǔn)備從國內(nèi)采購些紡織品，販賣到歐洲去。”王華很流利地說。

    “行。那大家好好檢查，看看是否船上有多余的東西。”來人強(qiáng)調(diào)地說。

    輪船上當(dāng)然沒有多余的東西，因為王華是來運人的，船上除了幾個人外，基本沒什么東西。不過，焚燒爐的確引起了關(guān)注。他們在那里仔細(xì)查看，愣是沒看出什么東西來。

    “你們這是什么船，古古怪怪的，鐵皮做的，居然可以浮在水面上。”來人對著王華說。“不行，你們肯定有問題。”

    王華看到來人居然糾纏不清，心里大罵，但是想想雁過拔毛的事情，就想明白了。忙老實的拿出十兩白銀，偷偷塞給了來人。

    “大人，我們都是做小生意的，希望你多通融通融。”

    來人見到銀兩，果然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對著王華說。“這位王兄弟客氣了。我叫高義為，大家都叫我高頭，以后澄海地界的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那感謝高頭了。”王華嘴上回應(yīng)著，心里頭卻是暗罵貪官。

    和高頭熟悉以后，王華很快被放行，得以上岸，一打聽，才知道，澄海縣果然是借著這個鴉片禁令大肆斂財，鴉片沒搜出來，但是錢卻搜刮了不少。

    王華搭上了高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等他休息的時候，特意去邀請他吃飯。

    高頭沒有見外，欣然赴約，看到王華就兄弟兄弟叫得親切。

    “高頭，今天辛苦了，來，我們喝酒喝酒。”王華也親切地叫。

    “王兄弟，你客氣了，來，應(yīng)該我盡地主之誼才對。”高頭笑容可掬。

    兩人相互敬了一杯酒。

    “高頭，布匹的事情，我想勞煩你幫我介紹一些合適的人選。”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好了，回去我就給你問問。不過，這個可能需要些……”高頭眼神曖昧地看著王華。

    王華對于他的心思自然明白，而且他本來就是問了前來套話的，就順著說“我知道需要些費用的，到時候，高頭你盡管說。”

    “王兄弟是個明白人，那就好說了。哈哈。”高頭滿意地點頭。

    “對了，高頭，我想問個事？”王華問。“如果我想在本地辦個工廠的話，哪里能夠招到很多人？”

    “工廠？這是什么？”高頭不解問。

    王華這才記得，這個時候的清朝，制作布匹都是家庭為單位制作的，通過布莊流向市場。

    王華忙向高頭解釋了工廠的意思，并承諾，一個工人的話可以介紹費一文。

    “這個沒問題。人啊，我們這里多得是，你要個幾萬人都沒問題。不過，修建工廠不需要地方嗎？”高頭問。

    “那當(dāng)然需要了，所以需要你高頭幫忙介紹了。”王華立即說。

    高頭看到王華很聰明，很是滿意，接著看到王華遞過來的銀子，自然是好上加好了，真成了兄弟一樣，什么話都被王華套出來了。

    高頭是澄海縣刑房的攢點，是世襲職位，自他爺爺那代開始，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年了。

    現(xiàn)在縣衙的職位編制，自上而下分為命官、六房和三班三個層次。

    命官是由朝廷任命，所以也叫朝廷命官，有知縣、縣丞、主薄，知縣是一縣最高行政長官，其他兩人則是有具體的分工。

    六房是一縣的中層管理，和六部一樣，分為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和工房，每房設(shè)典史一名，攢點一名。因為典史基本不理具體事務(wù)，攢點的權(quán)利就比較大了。

    三班是基層管理，分為皂班、狀班和快班，和禁卒、門子、仵作、穩(wěn)婆一起合稱為衙役。

    另外，知縣基本還帶有私自的隨從，就不包括在縣衙的編制之內(nèi)。

    因此，可以看出高頭還是算得上澄海當(dāng)?shù)氐囊幻宋铮y怪會被知縣委派在碼頭負(fù)責(zé)如此油水的事情。

    其實不止碼頭，各地通往外地的關(guān)卡，知縣也派出了人手，名為禁止鴉片，其實就是收過路費，真是巧立名目。相比之下，潮陽縣比這好了很多。

    澄海縣約莫人口有二十多萬人，比中山縣是多上一倍人，難怪高頭說可以隨便弄個幾萬人來做工。

    高頭酒足飯飽后，終于和王華告辭，樂顛顛去了。

    王華回到船上，大概情況和張杰緒說了一下。

    張杰緒回想了一下，說“潮州八縣，每個縣的人口基本上都在二十萬左右，加起來也有一百多萬，是除了廣州府人口最多的地方。而且此地地少人多，很多人都需要外出謀生計，如果不出問題的話，基本上人手招收是沒有問題的。要不是我家里那邊出事，一個潮陽縣，就可以滿足你這次的需求。”

    “既然人手沒問題，那我們的問題就是如何讓他們跟著我們出去？”王華說。

    “直接說絕對不可以！私底下說，老百姓也信不過我們。”張杰緒搖頭不已。

    “只能看情況再定。”王華也苦惱不已。

    連著幾天，高頭倒是很盡心，帶著很多布莊的老板見王華。王華方正也需要采購布匹，現(xiàn)在南國是不生產(chǎn)布料的，需要的都是從巴厘島那邊，或者是通過澳門采購，現(xiàn)在正好隨便帶回去一些布料。

    有了高頭的介紹，價格還算公道。王華就采購了一些，也孝敬了高頭一些財物，兩人的感情是直線上升，老在一起喝酒。

    這天，又是一起喝酒的日子。

    “來來來。一起喝一杯。”王華邀請高頭。

    高頭爽快的喝掉，然后問。“對了，我上次為你聯(lián)系的那塊地，考慮得怎么樣了？”

    “那個地方好是好，不過價格有點高，我們一下吃不消。”王華面有難色。

    “已經(jīng)很便宜了，我特意為你壓低他們的價格。”高頭不滿地說。

    “我當(dāng)然知道，這個都是高頭的辛苦。是因為我們銀兩一時周轉(zhuǎn)不過來，所以，不好意思了！”王華解釋。

    “那怎么說，接下來的人，你們也不需要了。”高頭臉色越發(fā)難看，因為這樣一來，接下來的生意都沒得做了，他豈不是白忙一場。

    “呵呵。”王華忙笑著。“接下來的人，我們還是需要的，不過，可能需要換個方式。”

    “怎么個換法？”

    “要不，這樣，我看這里的窮苦人家都很多，我在的家鄉(xiāng)很需要這些勞力。所以，我們想他們?nèi)耸欠駮敢飧覀兓厝ィ俊?/br>
    “這個不可以，你那是販賣人口，要問罪的。”高頭斷然拒絕。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不，來問問你的意見嗎！你放心，事成之后，一定有厚報。”

    “就算那樣也不行，都是勞動力，一人被販賣的話，他們的家人會找上門來。”聽到王華有重金，很是動心，但是一想，也太危險了。

    “那么有沒有可能全家都一起？”王華乘機(jī)說出最后的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把這些華人帶回南國去，全家老少更能保證這些人的安定，能夠很自然在南國扎根。

    “老人，孩子都算一個人？”高頭馬上問。

    “可以！”

    “那這個容我想想？”

    “好的，好的。”王華一看有戲了，笑著答應(yīng)。

    “對了，一個人多少錢？”高頭接著問。

    “上次不是說了，個人一文錢。”

    “這可不行，上次是做工，這次是販賣，我當(dāng)?shù)娘L(fēng)險不一樣。”高頭搖頭。

    “那你說個價格吧！”王華心里頭好氣又好笑，但是對于錢財能夠買回人口，那還是一個穩(wěn)賺的生意。因為現(xiàn)在他們南國和巴布亞幾亞島都挖到了金礦和銀礦，足夠滿足他們的交易需要。

    最后，兩人商討了半天，終于定好了價格，大人一個十文，小孩和老人一個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