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暈暈乎乎的，感覺腦袋像炸開一樣，耳邊卻聽到蜜蜂一樣嗡嗡叫。

    “公子，公子。”

    王華終于聽清了，確實有人叫他，好像是個女孩子，聽著有些耳熟。

    王華雖然腦子一片漿糊，但是他強忍著疼痛，還是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冷冰冰的臉，和毫無表情的眼神，還有一雙關切的眼睛和笑臉。

    “公子，你終于醒來了，太好了！”

    王華看清楚了面前的是白菁菁和小奴，也看清楚了，他們好像在一個破廟里。

    “這是哪里，我這是怎么了？”王華雖然看明白了，但是腦子和斷片一樣。

    “怎么了，被人出賣了都不知道？”冷冰冰的話語，冷冰冰的神態。

    “出賣？”

    “對的。公子，你被周縣令下藥了，還好我們偷偷把你背出來。”好在有小奴解釋。

    “下藥，他為什么下藥？”王華聽明白了，沒想明白。

    突然這才記起，好像是周環請他們大家一起喝酒，然后他就什么也不記得了。既然他要下藥了，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呢？”王華著急問。

    “其他人和你一樣都被下藥了，但是我們只有兩個人，只能把你一個人背出來。”小奴不好意思地說。

    “都是一群蠢豬，有酒喝就放開喝，誰知道喝得越多就越倒霉。”白菁菁說道。

    原來他們把迷藥下在酒里，王華這才明白了。可是周環和他們一起喝的，既然是他下的，那他自然有解藥了。王華苦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下，然后站了起來。

    小奴趕忙扶著王華，王華推開她。

    “沒事，我自己來。”

    王華扶著柱子，勉強讓自己站好，然后問。“我的那些人現在怎么樣了？”

    “怎么樣了？”白菁菁語帶譏笑。“既然下藥了，自然不會是好事，估計都見閻王去了。”

    “什么！”王華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一屁股重新坐到了地上。

    “公子，你沒事吧！”小奴關心的過來拉著王華。

    王華卻一句話說不出來。真的嗎，真的都死掉了嗎？王華不是沒見過死人，可是那是二十條人命，而且這些人和他一直朝夕相處，長的有一年，短的也有半年，居然說沒就沒了。他本想把他們好好帶出來，也好好帶回去。可是，現在，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所有的人一夜之間就沒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眼淚就突然涌了出來，傾如雨下。

    原本冷言冷語的白菁菁看到了，叫了一下小奴，吩咐她去準備一些吃的，然后一起離開了房間，留下王華一個人在低聲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華聞到了一陣香氣，抬頭正好看到了白菁菁的臉。

    “人都死了，再難受也沒有用。要想報仇，先讓自己有力氣。”白菁菁低聲地說。“來，先喝碗湯！”

    王華聽著白菁菁難得好聲氣的話，仿佛明白了，一把接過碗，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就乎乎一口喝干了。

    湯很清淡，有些葉子，好像還有點rou脯絲，但是很暖和，很舒服，讓王華疲憊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先休息一下吧，這里還算安全！”白菁菁接著說。

    “不，先給我講講什么情況。可以嗎？”王華安靜地說。

    白菁菁看看王華，雖然臉上還有淚痕，但是人顯然冷靜了，所以接過碗，就說了起來。

    “我到的時候，就看到你們全部都被堆在一起，我們兩個人廢了好大勁才把你找到，偷偷背出來。我們沒走多久，就看到那堆人燃起了火光，很遠很遠都可以聽到他們的慘叫聲。我們不敢走大路，生怕被他們發現，所以一直找到這個偏僻的小廟，才把你放下來，一直到你醒來。”

    這是白菁菁說得最多的一次話，她邊說邊注意王華的表情，看到王華臉上都在跳動著，而手上的青筋卻是怒如猛獸，虎視眈眈。

    “好了，我說完了，你還是縣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們再商量。”白菁菁說完就轉身離開，一如以前一樣干脆。

    王華聽到白菁菁消失的腳步聲，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所以很干脆的聽從了白菁菁的吩咐，倒地就睡了。

    門外的白菁菁看到王華終于睡下，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小姐，公子沒事吧？”小奴在身后悄悄地問。

    “是男人的話，睡一覺就沒事了。要是這點小事都扛不住，那還算什么男人。”白菁菁平淡地說。

    “那個縣令真是太壞了。”小奴恨恨地說。“不過，這下子，怎么辦，我們也被出賣了，沒地方可去了。”

    “這個地方，我早就沒有多少留戀，要不是，還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我都不想再回去。”

    “我們還回去嗎？”小奴聽到這里，著急了。“既然縣令敢殺害公子那樣的人，我們的人他肯定也敢殺！”

    “他們已經下手了，昨天晚上，我們的人也在里面。所以，傻姑娘，我們不會回去他們那里，從我聽到他們在商量背叛我們，我就知道他們不會罷手的，所以，我早已經派人通知其他人了，只是希望還來得及。”白菁菁失落地說。“我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殘害。”

    “還是姑娘你最聰明！”小奴聽到這個情況，終于放心了。

    王華也不知道何時睡著的，雖然有些寒冷，但是好在終于睡著了。第二天，溫暖的陽光照常升起，現在是陽春四月，花骨朵已經初上枝頭，為沉寂的天地間多了幾分暖色。

    經歷了一場生死教訓，王華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但是心里頭的熱血也沉寂了。

    他還雄心大志，想挽救黎民于水火，卻沒料到，人沒救著，卻害得身邊的人無辜喪命，自己也差點被殺。他對這個大清朝原本也是還飽含希望，可是卻是再一次被無情的鞭策，好像在嘲笑他的無知。

    打開漏風的門，看到了小奴正在破廟的大堂里生火煮食。

    “你醒了。我東西馬上就好，正準備叫你呢？”小女孩笑容滿面的。

    “謝謝你，小奴！”王華真誠的道謝。要不是她們，王華也應該會消失在那場火光下，消逝在這個世界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臨死亡，上次西班牙人事件中，就有過危險，但是這一次，他居然是在沒有任何的知覺情況下，就將去閻王爺報道。想想就有些后怕，想到那么多鮮活的生命被付之一炬，王華心里頭是又恨又怒。

    “沒關系。你也幫了我們很多，要是沒有你，我們家可能都家破人亡了。”小奴懂事地說。

    “對了，我得通知濠鏡那邊的人，叫他們小心！”王華雖然不知道澳門還停留了多少他們的人，但是縣令顯然不是仁慈的主，一定會趕盡殺絕的。

    “我們姑娘早就想到了，所以，我找了人回去傳了消息。”小奴回答。

    “白姑娘！”

    談到白菁菁，王華不知該如何感謝，不僅僅是救命之恩，還點撥他走出絕望，現在更把他擔憂的事情解決了。

    “醒了！”白菁菁的聲音響起。

    王華正念叨白菁菁，卻看到美麗卻不生動的面龐，忙微笑問好。“白姑娘，你早。”

    “你準備怎么做？”白姑娘性格直接，雷厲風行地問。

    “既然周環不仁，我就沒必要客氣了。所以，我昨天晚上的時候想到了一個主意。白姑娘，你聽聽，覺得可行不？”王華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你說！”

    “周環以前裝作好人，不就是顧忌趙家，所以，才利用我們抓了趙無工，那么我們放出趙無工，和他講明情況，你說會發生什么？”

    “這個主意好！”白菁菁眼神發亮。“不過，你得趕快。因為我們的人已經開始撤離，周環說不定會轉移地方，或者直接殺掉趙無工。”

    “你們的人。”王華很好奇白菁菁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人家好心好意救他，他也不好意思再追問別人的來歷。

    “行了。吃完就上路吧！”白菁菁沒有給王華多余的時間考慮，直接說。

    三人匆匆忙忙吃完小奴做的食物，白菁菁就立即收拾行禮，和他告別。

    王華心里頭還有很多的話想和白菁菁地說，卻又不知道說什么，雖然白菁菁今天的態度對他有所好轉，但是好像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集除了小奴和趙家、周環外，就沒有其他東西。

    目送著兩個女子消失在林木中，王華默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再見了，白姑娘，感謝你的恩情，如果來日有機會，我會報答給你。只是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