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本想轉身離去，身后卻傳來她輕飄飄的聲音。

    “林延，你到如今都還沒看清嗎？”

    他停住腳步。

    “呵，”女子語氣無力，“從頭到尾，我什么都沒做。”

    “什么？！”林延猛地回過頭看向她。

    女子仰著蒼白慘淡的臉看著他，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驚心動魄，那雙令他沉迷不已的琥珀色眼眸盛滿哀色。

    林延突然發覺，他深愛的女子，居然在一日一日、不知不覺中消瘦下去。

    心中鈍痛之下，濃烈的愛意逐漸漫過緩慢平息的怒意。

    “當初連你我都攔不住，更何況他？”她慘然一笑，“你們兄弟倆都是如此喜歡強取豪奪嗎？”

    林延快步走近她，搭上她雙肩，急忙解釋道，“乖寶，不是的，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

    女子垂眸不想看他，林延心下焦急，抬起她的臉，便看見那張芙蓉面上的兩行清淚。

    淚珠滴滴滾落，仿若滾進他心尖，砸在他心底。

    林延只覺得那顆心要被她哭碎了，猛地擁住她瘦弱的身軀，“乖寶，別哭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錯了……”

    她輕輕搖頭，面色哀蒼，喃喃道：“是我錯了，我就不該遇到你……也不該，讓大少爺……”

    “林楓……”林延神色一狠，“我不會讓他再靠近你半步！”

    夏夜漸深，繁星點點，蟬鳴蟲語，圓月懸掛天邊，宛若銀盤。

    林楓從酒窖中提出一壺醇香美酒，心想著今夜和弟弟林延好好談談。

    他敲開弟弟書房，弟弟正好回過身看著他，神情不明。

    “小延，咱們兄弟倆好久沒有一同共飲了?！?/br>
    林楓看著弟弟沒有先前一見到他就帶刺的模樣，想來這幾日許是想開不少，便主動開口。

    林延不語，不過也走到桌前坐下。

    林楓緩了緩臉色，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慢聲道：“哥哥知道你今日也不好受，爺爺給了你很多壓力?！?/br>
    林延拿住酒杯的手一頓。

    他看弟弟似乎已經沒了原先一提起爺爺就憤怒的反應，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爺爺畢竟是爺爺……你這么軟禁著也不是辦法。不若將爺爺安置出來，你好好與他說一說，我……也可以幫你勸勸爺爺?！?/br>
    林楓說到這兒，腦海驀然出現了女子言笑妍麗的嬌艷面孔，他不禁頓了頓。

    林延看在眼里，心底一陣諷笑，竟覺得他大哥無比虛偽。

    說完也不見林延有半分動靜，林楓嘆了口氣，拍拍弟弟的肩，不知接下來應該說什么才好。

    “……哥，”林延突然悶聲道，“你喜歡她嗎？”

    那個“她”，林楓不用多說就明白是誰。

    他不知弟弟何時看出他的心思，心中復雜慌亂，半天才穩住心神，“小延，你不是她的良人?！?/br>
    林延聞言站起，呲目欲裂，手中酒杯被狠狠擲下，高聲恨道：“我不是，難道你就是嗎？！”

    “小延，”林楓見此情景，忍不住道，“你明知她是被你強帶回來的，她根本不是心甘情愿，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這些話仿佛火上澆油，他翻天的怒氣和怨恨無處安放，漸漸燒毀了他僅存的理智。

    他怒吼著，手下意識拔出貼身配槍指向兄長，“你閉嘴！”

    砰——！

    幾滴熱液濺上他的臉頰。

    血色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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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正文完結）

    入了夜，而今月色格外好，她心情舒暢，讓丫鬟端了茶點在榻桌上，賞著月品茶，倒有幾分愜意。

    房門外有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噠，噠，噠，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突兀而詭異。

    腳步聲停在門外咫尺，半響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誰在外面？”

    她放下茶杯，走到門前正想打開，林延低沉的聲音響起：“乖寶，是我?！?/br>
    女子淺笑道，“干嘛不進來？”

    話罷，就把門打開了。

    門外的人逆著月光低頭看她，平日俊朗的臉上有幾道暗色痕跡，因著屋內只點了幾支昏昏欲睡的燭火，讓人瞧不清他臉色。

    “乖寶，”他抓住她想轉身進屋的身子，目光如炬，“你愛不愛我？”

    女子一愣，抬眸，眸光盈盈，“你怎么了？”

    “我愛你呀。”

    他握緊她雙肩，注視著她，一字一句。

    “我……我知道。”她像是被他抓痛了，有些不安地向后瑟縮一下。

    “我是真的愛你，”他魔障般重復，雙手緊緊攥住她，“我是真的愛你。”

    “林延，你，你今夜到底怎么了？別這樣，我，我害怕?！?/br>
    她仿佛是發現男子的不對勁，想要逃離他的禁錮，卻掙脫不開，不禁渾身顫抖起來。

    “你怕我？！”林延雙眸不可置信，憤怒地瞪大雙眸，又突然笑出聲，在夜里，這笑聲陰森無比，“哈哈哈哈……你居然怕我？我這么愛你，為了你，我把不同意我們婚事的爺爺軟禁在屋，把愛上你想和我搶你的哥哥……”

    他說到這兒，猛然將臉朝她壓過去，在近距離下她終于看清那幾道暗色的污漬是什么了……

    “我把他殺了，以后不會有人再來欺負你了，更不會有人再來與我爭奪——你只能同我在一起！”

    林延原本英俊的五官微微扭曲，神色癲狂，像是瘋了一般。

    女人好似被嚇到了，驚慌失措，奮力推開他，叫到：“林延，林延，你，你在胡說什么！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準你離開我！我不準！”

    不知道哪句話又觸碰到他將近崩潰的神經，他大喊大叫著，血絲充紅了雙眼，看著已然神志不清。

    女子逐漸停下掙扎，細細端詳他片刻，上前擁住了他，輕聲哄道，“我是你的，我一直都是你的?！?/br>
    聽到這話，神奇般的，男子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繃緊的神經一下松懈下來，只覺得大腦恍惚，一片空白。

    “累了吧，今天你做太多事了，累了就睡吧……”

    睡吧……睡吧……累了就睡吧……

    她聽到男子均勻的呼吸聲，便知自己催眠成功，輕輕一推，男子轟然倒地，竟沒有醒來的征兆。

    秀眉一挑，女子用腳踢了踢，確認他一時半刻醒不過來，摸出林延的槍，悄無聲息地出了房。

    也虧得林延今夜要做不可見人的事，把大多數家仆都調走了，否則剛才那些動靜早就鬧得人仰馬翻。

    林老將軍被軟禁在院中，雖錦衣玉食地養著，但孫子的做法仍然讓他氣得大病一場。

    今夜靜得出奇，躺在床上的林老將軍心中莫名煩躁不安，翻來覆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