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大將軍閉著眼說道。

    福靈詫異了過去：“何時(shí)醒的？”

    “早就醒了。”大將軍道，“不習(xí)慣白日里睡覺。”

    “那你閉嘴眼睛裝睡？”

    “有許多事情要想，閉著眼睛安靜些。”

    “嫌我聒噪是吧？”福靈哼了一聲。

    他抬手揉揉她頭發(fā)：“你在身旁，我才心安。”

    “這還差不多。”福靈笑道，“墨香來過兩次了，看你睡得香，就讓她走了，既醒了，叫她來為你換藥吧？”

    “不許去赴宴。”他又道。

    “可是，文忠郡王下的帖子，他是兄長，我怎能不去？”福靈忙道。

    “我受傷，就是很好的借口。”他說道。

    “你受傷的事，能讓他知道嗎？”

    “連著三日不去軍營，他們早晚會知道。”

    “可是……”

    “別再提不入虎xue焉得虎子的話。”

    他看著她，目光有些嚴(yán)厲。

    福靈噘嘴道：“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

    給文忠郡王的回話遞出去，墨香過來正換藥的時(shí)候，雨香又跑了進(jìn)來，氣喘吁吁說道：“文忠郡王和文忠郡王妃聽說大將軍受傷，急忙過來探望，這會兒已經(jīng)到府門外了。”

    福靈蹙了眉頭：“這會兒來探望，分明是添亂。”

    “無妨。”大將軍道，“將他們迎進(jìn)來，正好試探試探。”

    福靈關(guān)心大將軍傷口愈合如何，無心出門相迎，對雨香擺擺手道：“請他們進(jìn)來就是。”

    白布拆開，傷口不再滲血，墨香說愈合得很好，福靈方松口氣。

    這才問道：“他們來了，都說些什么，要不要事先商量？”

    “不必。”大將軍道，“隨機(jī)應(yīng)變，靠你我的默契行事。”

    福靈就笑，忍不住悄悄握一下他手。

    墨香假裝沒看到，換了藥重新包扎好，收拾干凈出了房門。

    空氣中藥香尚未散盡，文忠郡王夫婦已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

    福靈起身笑道：“大將軍受了傷，我心中煩亂，沒有出去迎接，請文忠哥哥與嫂子不要見怪。”

    “自家人，什么迎接不迎接的。”文忠郡王笑瞇瞇說道，“我知道來的不是時(shí)候，可聽說妹婿受傷，心中焦急，不過來瞧瞧，一顆心懸著，實(shí)在是難受，少不得過來叨擾。”

    說著話幾步來到大將軍面前，擰眉關(guān)切問道：“怎么受的傷？”

    “昨夜里帶著福靈出門騎馬，中了飛鏢。”大將軍道。

    “竟然有人行刺？”文忠郡王氣道，“刺客可抓著了？”

    “刺客身手極好，沒有抓到。”大將軍說。

    文忠郡王緊握著拳頭：“行刺到家門口來了，這還了得。只是，怎么傷在背部？”

    他在空中劃個(gè)十字：“這方向不對啊。”

    “飛鏢射過來的時(shí)候，我撥轉(zhuǎn)馬身，趴到馬背上躲了一下。”大將軍道。

    “就是說，妹婿的動作比飛鏢更快。”文忠郡王嘖嘖贊嘆，“果真厲害，藝高人膽大，如果我像你這般樹敵眾多，夜里都不敢出門，白日里也得前呼后擁，讓高手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保護(hù)。”

    大將軍沒說話，估計(jì)不知道該說什么，福靈笑著為他解圍：“文忠哥哥，嫂子，站了這一會兒，還請坐下說話。”

    二人坐了下來，文忠郡王喝兩口茶道：“我今日來呢，一來是與月華夫妻小別數(shù)日，過來看看她，二來呢，想瞧瞧妹婿一手建起來的邊城，不瞞你們說，這也是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

    文忠郡王笑笑：“這一瞧可了不得，一年多建成如此規(guī)模，學(xué)堂寺廟集市店鋪應(yīng)有盡有，一路上販夫走卒車馬不斷，光迎親隊(duì)伍就有三家，處處生機(jī)勃勃，已初現(xiàn)繁盛之象。”

    大將軍聽了十分高興，忙問道：“今日有三家娶親？也不知道都是誰家。”

    文忠郡王又驚訝又不解，撓頭笑道：“別人家娶親，妹婿竟高興得跟自己娶親似的。”

    福靈笑道：“城中有人娶妻，不正應(yīng)了文忠哥哥那句話？生機(jī)勃勃，繁盛初現(xiàn)。”

    “這八個(gè)字好，比我想得八句，八十句都好。”文忠郡王右拳擊在左掌心，“奏折上就這么寫，估計(jì)皇伯父得夸我來一趟邊城，添了幾分文采。”

    大將軍看著福靈，目光中滿是濃情。

    福靈一笑，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在說，我也喜歡這八個(gè)字。

    文忠郡王又喝兩口茶，說聲好茶，看向文忠郡王妃。

    自從進(jìn)來，她一句話也沒說過，兩手捧著茶盞，臉上掛著淡笑，卻也沒喝茶，而是凝眉思忖著什么。

    文忠郡王笑一笑說道：“本來我想著妹婿剛受傷，府中定然忙亂，我們過兩日再來探望更合適些，可你不停催促，非要今日就來，既然來了，怎么又不說話？”

    郡王妃呆愣著，竟然沒聽到他的話。

    “月華。”文忠郡王喚一聲她的名字，她啊了一聲，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是你鬧著要來探望妹婿的傷情，怎么來了又不說話了？”文忠郡王又問一遍。

    “我，”她頓了一下，臉上堆出笑容，“你與大將軍相談甚歡，我一時(shí)插不上嘴。”

    福靈笑看著她，今日依然是精心裝扮，玫紅衣衫淺青色裙，從頭到腳都是金飾，香氣濃烈富貴逼人，妝容細(xì)致眉目妍麗，應(yīng)是有備而來。

    可眉目間卻少了媚態(tài)，多了憂慮。

    “嫂子似乎有什么心事。”福靈笑道。

    “沒有。”她慌忙搖頭，“我能有什么心事？”

    說著話將茶盞擱在幾上，卻因慌張沒有擱好，茶盞一晃眼看就要傾倒，她忙伸手扶了一下，這一扶，福靈看出她的手在微微發(fā)顫。

    她在憂慮些什么？又為何慌張？

    福靈想著便笑道：“文忠哥哥與嫂子午間留下用膳吧，我有一個(gè)丫頭做的京菜十分地道，你們告訴我愛吃些什么，我這就吩咐她準(zhǔn)備。”

    “好啊。”文忠郡王笑道，“早就聽說成王府一位叫做墨香的丫頭，經(jīng)過文毓□□，又會醫(yī)病又會做飯，我們都以為文毓早晚得將這丫頭收了房，沒想到跟著來了邊城，她的手藝我一定得嘗嘗。”

    “大將軍受了傷，咱們過來探望已是叨擾，就不留著午膳了。”郡王妃忙起身笑道，。

    “有什么叨擾的，他們自己不也得吃飯？添兩個(gè)人而已。”文忠郡王一把拉她坐了回去。

    她有些惱怒，起身道：“你走不走？我可走了。”

    說著話收了慍色，對福靈笑道：“等大將軍養(yǎng)好傷，咱們再一起家宴。”

    也不待福靈答話，媚眼如絲看向大將軍，聲音嬌軟說道：“大將軍好生養(yǎng)傷，我改日再來看你。”

    大將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扭轉(zhuǎn)身回眸一笑，款款出了房門。

    文忠郡王無奈起身，跟大將軍作揖說聲告辭，小聲對福靈道：“你送送我。”

    福靈看向大將軍，大將軍擺手道：“送到二門就回來。”

    福靈送了出去，文忠郡王壓低聲音道：“是他們非讓我來的。”

    福靈一驚，他又道：“讓我來請你前往甘棠巷赴宴，他們以為我出面，你必?zé)o法推辭，沒想到大將軍受了傷，月華一聽，忙忙梳妝打扮，逼著我一起過來探望。”

    “文忠哥哥，那個(gè)向首領(lǐng)是何來歷？”福靈忙問。

    “不知道，我們出發(fā)那日，他突然冒了出來。”文忠郡王說著話看向前方，郡王妃搖搖立著，似在等他。

    他的聲音大了起來：“改日一定再來，嘗嘗墨香的飯菜，再讓我見一見那丫頭，文毓□□過的人，定是極為出色。”

    福靈笑道：“待大將軍傷好些，一定請文忠哥哥和嫂子過來，或者我和大將軍去甘棠巷也是一樣。”

    “去的時(shí)候一定要帶上墨香。”文忠郡王大聲囑咐。

    二人說笑著趕上文忠郡王妃，福靈送二人到了垂花門，笑道：“大將軍該換藥了，我著急回去看他的傷口養(yǎng)得可好，恕不遠(yuǎn)送。”

    二人忙說無妨，福靈喚晴香和雨香代為相送，轉(zhuǎn)身回了上房，喚來書香悄聲囑咐：“出去打聽打聽，文忠郡王妃回到甘棠巷后都做些什么，都見了何人。”

    書香答應(yīng)著去了，福靈到炕上坐著，對大將軍說起文忠郡王的話。

    大將軍思索道：“他們非讓我來，這個(gè)他們，應(yīng)該是文忠郡王妃和向首領(lǐng)，聽到我受了傷，急著要過來的，只有文忠郡王妃，向首領(lǐng)應(yīng)該不知情。”

    福靈點(diǎn)頭：“文忠郡王妃今日魂不守舍，好像有些憂慮，又有些慌張。”

    “她剛進(jìn)來的時(shí)候可有異常？”大將軍問道。

    福靈仔細(xì)回想，搖頭道：“沒有，剛進(jìn)來的時(shí)候她滿面春風(fēng)，依然是嫵媚撩人的模樣，只是文忠哥哥話多，她一時(shí)插不上話。”

    “那她是何時(shí)開始失態(tài)的？”大將軍又問。

    “不知道。”福靈蹙眉，“我只顧著和文忠哥哥說話，沒有太注意她。”

    “你仔細(xì)想想。”大將軍道，“仔細(xì)回想剛才的情形，也許能想起什么來。”

    福靈凝眉細(xì)思半晌，緩聲說道：“我讓他們坐的時(shí)候，她有些走神，文忠哥哥扯一下她袖子，她才坐了下來，我說嫂子請喝茶的時(shí)候，她沒有回應(yīng)，過了一會兒才端起茶盞，端起來卻一口沒喝。”

    “他們坐下前，我與文忠郡王都說了什么？”大將軍自語著說道，“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客套話，若說有些什么，就是我受傷的事。”

    “飛鏢。”福靈有些興奮，“你說被飛鏢所傷，她一定認(rèn)得會使飛鏢的人，是向首領(lǐng)，對不對？”

    “對，也不對。”大將軍目光發(f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