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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強睡著,噩夢一個接著一個,都不甚分明。凌晨,我習慣性地想要滾進身邊的臂彎里,卻撲了個空。 瞬間空虛的感覺讓我醒了過來,這一瞬間,我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不習慣的根本就不是沒了那些奢華的享受,而是沒有程嘉溯。 沒有程嘉溯。 從噩夢中醒來,理智尚未歸位,情緒已占據上風。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大眼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沒入耳際,最后消失在鬢發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次日醒來,頭發、枕頭全是潮乎乎的。 因為晚上睡得不好,哭得太厲害,頭疼得要命,我難受地揉著太陽xue,站在落地鏡前看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萎黃,頭發也亂糟糟的。 我嘆口氣,去洗了個熱水澡,總算看起來精神了一點。吹干頭發,看看時間是上午九點半,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我粒米未進,但毫無胃口。 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喝了兩口,仍然感受不到饑餓,便干脆歇了進食的心思,打開手機看有沒有什么新消息。 剛一開機,收件箱就被塞滿了,多半是安然發來的。瀏覽了一下,并沒有特別有價值的信息,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全,和勸我回去罷了。 最后來了一句,【青旅真的不安全,你好歹去住酒店。】我有點好笑,皇帝不急太監急,程嘉溯都不在乎,他急什么? 若是在往常,這時候我早就應該在實驗室里忙著一天的工作了。但現在,我與實驗室完全隔絕開來,不要說工作,哪怕只是問一句,都會使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只好不聞不問,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可實際上,YOUNG是我從一開始就投入了大量精力的項目,它就像一個孩子,再怎么裝出冷漠地模樣,我心里都是牽掛著它的。 第一任負責人突然跳槽,這個項目一度停滯,原以為在我手里它能平穩發展,沒想到我也在突然之間成了泄密嫌疑人,不能再接觸實驗室任何事務。 我毫無預兆的離開肯定會使項目陷入短暫混亂,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把這個項目繼續下去。希望混亂不會持續太久,無論這個項目最后落到誰手里,我都希望它能夠完成。 對程嘉溯的憤怒是一回事,對項目的期待是另外一回事。 工作累了的時候,經常期待一個長長的假期,可以讓我睡覺睡到自然醒,不必在睡夢里還擔心實驗樣品的質量。現在,我終于有了一個漫長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結束的假期,我卻無所事事起來。 這種無所事事的狀態大概要持續到我的嫌疑被洗清,若是洗不清,那就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結束了。本來,我應該積極尋找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我整個人都懶懶的,根本不想動,別說尋找那不知道在哪里的證據了,就連吃飯都不愿意張嘴,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深深的疲憊。 就好像身體里有股子精氣神被抽走了,長期超負荷工作積累下來的疲勞一夕爆發,我甚至又覺得困倦,想要再回去睡一會兒。 好在,我清楚長期不進食會給身體帶來巨大的傷害,盡管毫無食欲,我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想要帶上錢包,偏偏錢包一打開就是兩個人的合照,笑容甜蜜得簡直刺眼。我啪嗒一下合上錢包,把它塞到枕頭下面,帶著手機就出了門。 八月的越城就是一個大蒸籠,一出門,熱浪撲面,仿佛立刻就要把人蒸熟。女老板看我在太陽最烈的時候往外跑,實在受不了,硬塞給我一把傘。 沒幾分鐘就除了一身汗,黏膩膩的像膠水一樣粘在身上,衣服料子也不太好,更是處處都不舒服。我沒太在意這個,隨便找了家小店,要了個皮蛋瘦rou粥,就在桌邊玩著手機發呆。 服務員上粥的時候盯著我看了幾眼,我奇怪:怎么了? 服務員笑著說,看你怪眼熟的,覺得你像一個人啊,就是那個,那個,總裁的未婚妻。 我哈哈大笑:是吧,好多人都說我像!可惜我沒人家那么好命啊,現在模仿秀也不流行的,不然我還能火一把呢。 聽了這幾句話,服務員疑心盡去,坐到一旁已經開到最大的的落地風扇旁邊,剝蒜苗去了。 我吃了兩口粥,又出了一身汗。只覺得這粥一股子添加劑的味道,米粒沒有煮開花,瘦rou似乎也怪怪的,就又沒有胃口了,拿勺子攪著粥碗發呆。 好歹消磨了小半日辰光,實在無聊得很,便發消息問師妹卓爾:【最近有點空閑,又不想走太遠,不想去景點,有什么能打發時間的地方推薦嗎?】師門的人還不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卓爾很快回復,大力推薦越城圖書館。 我想起越城圖書館是一座園林式建筑,環境清幽,藏書很多,還可以喝茶和休息,的確是一個好去處,打了個出租車就往圖書館去了。 大約是出租車司機都愛聊天的緣故,這個司機一直試圖跟我聊點什么,但我興趣缺缺,實在沒精力顧及他的想法,只好在后座上假寐。 忽然司機一加速,我差點撞在前排座椅上,嚇了一跳! 司機說:姑娘,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后面有一輛車,可是一直跟著我們。 你弄錯了吧。我懶懶得應一句,沒有回頭看。 司機走了條小巷,從后視鏡里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又說,真的,一直跟著我們呢! 看他這么緊張,我回頭看看,后面的確遠遠綴著一輛黑車,如果不是司機經驗豐富,而且故意繞小路,只怕我幾天都發現不了。 憤怒的情緒盈滿我全身每一個細胞,我氣得發抖那輛車只能是公司的人跟著我,怕我跑掉! 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跟著我的,有可能昨天我離開公司的時候,他們就跟在后面了,所以,盡管安然很擔心我的安危,但他沒有來找我,他的主子更沒有。 還沒有定罪,就開始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跟蹤我了嗎? 我憤怒地撥通安然的電話,好啊,現在就派人跟著我了,過兩天是不是還要軟禁我啊? 安然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急忙解釋,主要是怕你遇到危險。 我冷笑不止,安然也知道這個理由說不過去,訕訕住嘴。 把你的人叫回去,我不會跑路!我掛掉電話,不再理會他。 司機戰戰兢兢,姑娘,你沒事吧?他八成把我當什么危險人物了。 我疲憊地搖搖頭,沒事,是我家里人,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頭亂跑。說到底,還是要拿家做幌子來蒙騙好奇的路人才行。 可哪里才是我的家呢?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每天都去越城圖書館消磨時光。如果不是身上背負著泄密的嫌疑,簡直可以說是優哉游哉的神仙日子了。 號稱對我愛得深沉的候輕白在我出事后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顯然是我對他而言已經沒有用了,他沒有必要再在我身上花費他寶貴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