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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一個小轉彎,我不敢再胡思亂想,專注地控制著小馬順利轉彎。Deer先于我轉過彎道,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她的技術過于好看,以至于那種轉彎方式會對馬匹造成傷害,留下隱患。 沒有圍觀的人跟上來,賽道上只有我和Deer兩個人,她忽然加快速度,同時回頭,對我挑釁地一笑。我無動于衷,沒有中她的計策,維持著自己的速度我清楚自己的體力不足以全程都配合馬匹爆發的速度,只有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才能加速到最快。 我的棗紅小馬也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我沒有刻意壓制它的速度,它在保證了我安全的前提下,奮力追趕著Deer的馬,但Deer那種不顧馬力的騎法,在短時間內激發了馬匹的速度,很快就將我們甩在后面。 別急,我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小馬聽,著急是沒有用的,我們會趕上去。 賽程并不長,哪怕是以最慢的馬速跑完全程,也不過是一個多小時,加速會更快,也就是十多分鐘的事情也許前面兩組之所以用了這么多時間,還要加上某些我沒看到的地段發生的短兵相接。 很快就接近了一半路程,我這匹小馬品種優良,再加上跑的過程中我一直很愛護它,人與馬的磨合越來越好,速度漸漸提起來,已經非常接近Deer了。 聽到身后的馬蹄聲,Deer回頭看了看,眼神兇狠。我不慌不忙,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和呼吸頻率,以便和馬達到最佳合作狀態。 賽道前方有一片矮樹叢,騎士必須控制著馬順利穿過樹叢,才能通往終點。這種地形從來都是事故多發地帶,程嘉洄臉上的劃痕、裴令婕扭傷的腳踝,全都是這片灌木叢的杰作。 據說這個馬場特意設置了比較危險的灌木林,讓比賽的不確定性大大增加,刺激感也大大加強了,這一點吸引了這些窮極無聊、樂于尋找各式各樣刺激的富二代,他們對這個馬場的興趣遠遠超過其他以安全為賣點的馬場。 但現在我看到灌木叢,心中升起的是nongnong的警惕。 靠近樹叢,我和Deer的速度都慢下來,因為無法繞行,只能穿行其中,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栽倒,兩個人都是小心翼翼。 Deer看上去有些心急,幾次催馬加快速度,但都被灌木叢低矮茂密的枝條牽絆住,只得緩慢前行。 接近灌木叢邊緣,Deer突然驚叫一聲,摔進了樹叢里。我心里一驚,連忙看她,只見她俯臥在地下,痛苦地低聲呻吟著。 我強迫自己扭開頭,控制著小馬專心在樹叢里穿行,但Deer痛苦地聲音不住傳進我耳朵里。 終于,我走出了灌木叢,走到了開闊地帶。此時此刻,只要我繼續催馬前進,就可以毫無疑問地獲得勝利。 但是Deer的馬焦躁地用嘴銜著她的衣領,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而她始終伏在地上,似乎傷得很重。 我一時間猶豫起來,大聲問:你還好嗎?出了什么事? 我很好!不用你管!Deer的回答相當粗魯也對,我畢竟不是她的金主,也不是潛在金主,她沒必要討好我,對我顯露出柔美嬌俏的一面。 即便如此,她嘶啞變調的聲音也足以傳達出她的痛苦,這讓我更加猶疑。我能看到她的側臉,姣好的面孔上冷汗密布,嘴唇顫抖發白,很有可能是摔斷了骨頭。 她的臉和程呦呦很像,安靜的時候美麗如同天使,只不過她比程呦呦多了成熟美艷的氣息。受傷之后,美艷大為減少,使得她看起來更加像程呦呦了。 想到小魔女,我心里一軟,跳下馬快步走近:你傷到了哪里? Deer身體顫抖著,沒有回答我。我走上前對她伸出手,你還能站起來嗎? 借著我的手,Deer晃悠悠地站起來,她的馬始終沒有遠離,在另一側支撐著她的身體。 骨頭有沒有斷裂?還是韌帶撕裂了?我詢問她,并在心里暗暗希望不要是麻煩的內臟出血。 Deer咬著唇,對我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她用力一推,將我推倒在灌木叢中!隨后她翻身上馬,急速沖出樹叢,并在路過我的小馬的時候一鞭子抽出,小馬驚叫一聲,跑出去一段路。 收起你廉價的同情心,我不需要你的憐憫!Deer的聲音順著風傳入我耳中,而她已經跑遠。 我意識到自己竟是被她騙了,不由自責這份不合時宜的同情心將使我輸掉這場比賽,進而連累到程嘉溯。 想到這里,我悚然一驚:無論如何不能輸! 棗紅小馬經受過專門的訓練,受驚之后并沒有跑遠,又回到我的身邊,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我抱住它的頭摸了摸,就靠你了。 說罷,我用手撐著它的脊背爬上馬鞍,手心里蹭破了一大片皮,火辣辣地疼。我沒有遲疑,緊緊握住馬韁,駕! 小馬撒開四蹄,向Deer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用上了全力,不斷催促小馬加速再加速,它體內屬于汗血寶馬的那部分血統奔騰著,帶給我們令人驚詫的速度。 盡管Deer占了時間的優勢,馬速也很快,但我還是一點一點地接近了它。 然而時間的優勢又是那么明顯,距離終點已經很近了,我距離她卻還有兩個馬身的長度。想到失敗的后果,我一咬牙,重重一鞭打在小馬臀部,這匹養尊處優的小馬在吃痛之下瘋狂地撒開了蹄子,幾乎不再受我控制。 我雙手緊緊抱著馬脖子,雙腿夾著馬腹,上身低伏,臉幾乎整個埋在小馬濃密的鬃毛里。大風帶著塵土和馬鬃迷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只知道不斷地加速,加速,加速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小馬是怎么停下來的,迷亂中被一只有力的胳膊一把提到他的馬上,程嘉溯的低吼在耳邊響起:張梓潼,你找死嗎? 我愣了一下,輕聲問:我贏了嗎? 程嘉溯沉默良久,才澀然道:你贏了。 頓了頓,他找回自己慣常的沉穩,又補充道:你最后的爆發非常厲害,比她快了好幾秒。 那就好我心神一松,整個人軟倒在他懷里,身體這才慢慢恢復知覺,發現自己四肢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度,刺激到神經系統的結果。 直到被程嘉溯從馬上抱下來,我的手腳都還在發軟,根本站不住。但我在笑,抑制不住的笑意在看到程嘉洄接近崩潰的臉的時候,愈發暢快:Deer此前根本就不認識我,她騙我時所采用的戰術,如果換了一個更加狠心腸的對手,非但不能奏效,還會白白把勝利送給對方。 所以,那必然不是Deer自作主張,能指使她利用我的同情心的,只可能是程嘉洄。 楊霏等人全都圍上來,有夸贊我厲害的,還有對我噓寒問暖的,更有贊美程嘉溯好眼光的但我身為當事人,其實不是很清楚最后那幾秒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還是楊霏看出我的迷茫,驅散眾人,笑道:看不出來,你也有這么拼命的時候你剛剛沖過終點線的時候,人和馬都失控了,要是沒人救你,你被馬甩下來,非受重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