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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萌萌收下了信,替我謝謝安然。 我意識到這姑娘也是不無可救藥,至少她現在就知道安然照顧了她很久,她應該感謝安然。于是我又多說了兩句,鄭明輝先生托我帶來了一百萬,全都在這張卡里。我希望你能夠收下這張卡。 方萌萌勃然大怒,但我在她發怒之前便強硬地按住她,聽我說完! 她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我現在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但我還是得苦笑著完成這個任務,這筆錢不是在買你的尊嚴,你的尊嚴誰也買不走。 她稍微平靜了一點點。 你現在沒了收入來源,下一份工作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并且也很難再有唐韻那么好的待遇了。再加上你的家庭你父親的腿傷,每年都要花出去不少醫藥費吧。不然,憑借方母的勤勞能干,這個家庭不至于如此捉襟見肘。 所以,收下這筆錢作為你的應急資金,你也可以不動它,但萬一有事,拿它應應急也好。等你有能力還債了,再把這張卡還回去你的尊嚴并不會受到損害。 方萌萌終于被我說動,拿起那張銀行卡,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么,快步離開了。 正文 164 規則 得知方萌萌收下了那筆錢,也沒有再鬧的意思,程、鄭兩家都松了一口氣。 我對程嘉溯道:這個驚喜太難了,我做不到。親手把鄭家唯一的繼承人推向自由,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程嘉溯笑: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自由應當是自己爭取的,由他人給予的,那是一種施舍。鄭與澤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他的婚姻牽涉許多事情,不是簡簡單單結婚生子四個字就能夠概括的。 程嘉溯固然希望我能帶來一些驚喜,卻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做得太多,會被兩家長輩聯合起來抹殺,到時候他不一定能夠護得住我。 于是這件事暫時被壓下,鄭與澤依舊在鄭家老宅養傷,而程嘉溯開始準備去京城參加楊霏小姐的生日宴。 我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酸水:你一定要去么? 盡管明知道他的心在我身上,可還是感到委屈。且不說程頤和的前車之鑒在有心上人的情況下另娶就是他要為了別的女人趕赴京城這件事,就讓我難以接受。 一開始拿到那張請柬,我還能笑著應對,現在隨著日期臨近,輕飄飄的請柬越來越沉,化作一塊大石壓在我心口,壓得我簡直喘不過氣來。 程嘉溯早說過,他喜歡看我吃醋、刁鉆、不講理的樣子,但我不喜歡自己這樣。因為我信奉理性,以上種種被感情支配行為的情形,令我感到自己不夠好,仿佛一貫平靜的心湖被打破、被污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這種異常的感情令我有點煩躁,越煩躁便越是感到委屈,不想跟程嘉溯說話。 他打電話給安然吩咐著要帶的文件,我借著走來走去給他收拾行李來掩飾自己的煩躁不安,順手把自己的行李也打包了一份。 程嘉溯看著我,眼里閃過一絲笑意,我避開他的目光,望著行李箱道:你不在家,我就回實驗室去住了。 你怎么了?程嘉溯皺眉,不開心么? 沒有。我不想被他看出端倪,就是不想跟你分開。 這是掩飾,也是實話。我早已經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乍然分開這么久,并不是沒有過,但那時候我很清楚我們是在各自忙工作,而不是我在唐韻忙于實驗,他去京城參加相親宴。 程嘉溯抱住我,突然間胸腔劇烈震動,最后大笑起來。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知道他肯定在笑我,越發生氣:你再笑,我現在就走了! 他邊笑邊說:傻姑娘,誰說我要和你分開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嘉溯笑瞇瞇地說:你主動收拾行李很好,正好咱們去京城。 我從他懷里掙出來:別開玩笑!哪有帶著現女友去相親的?那不是相親,而是去砸場子吧。 到時候開罪了楊家,雖然楊家不能拿他怎么樣,可楊小姐那些長輩們想給他下點絆子,總是可以做到的。 程嘉溯道:你得去做我的女伴。 他對我說,這是一個規矩。 我進入他的生活已經很久了,學會了很多東西,但有些他們這個圈子的潛規則,只有從小浸潤其中的人才會知道。 那些規則不會訴諸口頭和筆端,不會明明白白地擺在外來者面前,只是在他們的一顰一笑中心照不宣。許多外來者會因為缺乏引導者,而在這樣的暗流洶涌中碰得頭破血流,需要付出許多代價才能爭得一席之地。 我在這樣的圈子里,比普通闖進來的人更加無措,好在程嘉溯愿意保護我、引導我,這是我至今還能停留在這個圈子里的唯一里頭,否則不是我被趕出這個高傲而排外的圈子,就是我因為受不了種種潛在的規則落荒而逃。 比如這一次楊霏的生日宴會,她的家族會發出去一些請柬。如果有未得到請柬而試圖參加宴會的人,就多半是想要攀附楊家、借楊家勢的人了,這個時候就需要楊家辨別哪些人是可以收容的,哪些人絕對不能打交道。 再者,收到請柬的人,只要不想與楊家決裂,就不會選擇不出席宴會。這就是程嘉溯為什么必須去不去的話,標志著他不重視楊家的友誼,或者是,想與楊家為敵。 楊霏這一次生日宴,表面上是生日宴,實際的目的是相親人人都知道,卻人人都不能說出來。程嘉溯說,到場的適齡青年男性們,有的會選擇帶女伴:這代表他們無意追逐楊家二小姐;有的則不會帶女伴,單身出席,這就是說他們有意追求楊二小姐。 這些女伴不一定是他們的意中人,她們的存在最重要的意義就在于證明這位男士心有所屬,不會追求楊二小姐,楊家會自動將他們剔除出備選者的行列。 所以我必須帶女伴,哪怕你不去,我也會隨便找一個人陪我出席,免得一不小心就成了楊二小姐的待選對象那也太丟人了。 這種規矩其實是委婉而文雅的暗示,避免了單刀直入的詢問,也避免了許多尷尬。畢竟是相當講究的高門大戶,在正式場合,他們不能丟人地一個一個去問那些男士:你們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想追求我家二小姐? 那種詢問是對男士的侮辱,也是對楊二小姐的輕慢。 程嘉溯告訴我這些,不光是為了讓我放心,教導我他帶我去的目的,更是為了以后我要做程太太,以后這樣的場合不會少,到時候他不一定能每一次都在我身邊提點我,所以我非常需要了解這些行為背后的含義,以免做出不妥的行為。 更何況,如果到了那時候我還不能妥善處理這些事情,無法自如地應對這樣的場合,他無可避免地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