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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男人都是這樣呢?在外辛辛苦苦工作,賺錢養(yǎng)家,便以為是盡到了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就要求妻子溫柔兒女孝順。 殊不知,陪伴的重要程度,完全不亞于優(yōu)越的生活。 程嘉溯幼時父母關系降至冰點,董事長十天半個月也不會見他一回,鄭夫人罹患抑郁癥,對他不聞不問。在他心目中,只有父母陪伴在孩子身邊,才是對孩子最好的禮物。 所以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他不會輕易要孩子。要給,就給他最好的。不重蹈父母覆轍,那是他為人父的底線。 當然,在這樣想的時候,我們都忽略了程呦呦他對程呦呦,別說是盡父親的責任了,就連兩個人好好相處都是在劉阿姨多番調(diào)停之下才勉強做到的。 如今我與程嘉溯關系親密,從前問不出口的一些問題,也可以問了。呦呦的生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從劉阿姨那里我得知那個女人愛慕虛榮,一心妄圖憑借美貌爬到上流社會,從布魯克林女孩兒一躍成為上東區(qū)名媛。 但劉阿姨也只是通過一些傳聞和程呦呦的轉述拼湊出支離破碎的印象,真正的情形,她也不清楚。 程嘉溯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為他要回避我問題的時候,他開口了:愚蠢自大,目光短淺。 他用八個字做了總結,我依舊不知道程呦呦的生母究竟有多美,性情是活潑還是安靜,只感受到他深深的厭惡。 他這樣討厭那個女人,倒是不難理解他對程呦呦的態(tài)度了。畢竟不遷怒是很難的事情,如果她的生母觸怒了他,那么他勉強養(yǎng)著這個他并不重視的孩子,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我沒再說話,程嘉溯從后面抱著我,低聲道:你和她完全不是一種人。不要擔心,我不會這么對你和咱們的孩子。 我笑:萬一有一天我像呦呦的生母一樣惹你討厭,我可不會把孩子留給你。 程嘉溯咬牙:張梓潼! 我:怎么啦?不爽?不爽你咬我??? 你這就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程嘉溯就著從后面抱著我的姿勢闖進我,在我的顫栗中咬著我耳朵道,非得給你個教訓,你才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我嘴硬:你現(xiàn)在爽了? 程嘉溯頓了一下,發(fā)狠,把我翻來覆去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后來我嗓子都喊啞了跟他求饒,他也沒放過我,叫你嘴硬。 于是第二天,我直到中午才起床。 同樣是消耗體力的事情,程嘉溯的體力應該比我消耗得更嚴重才是,他卻一早就精神奕奕地處理了一大堆事務,真是一個神奇的男人。 我窩在被子里不服氣:憑什么你就精神這么好啊?我的腰我不僅腰酸,還腿疼,像是昨晚被他拆開又拼起來過,整個人都不好了。 程嘉溯大笑:你這就叫自作孽,非要招我,最后還不是你吃虧。 哼!我翻個身,繼續(xù)睡。 程嘉溯端了果汁和面包來,吃點東西再睡。 我在被窩里懶洋洋地,一個小指頭都不想動,你喂我我才吃。 他嘆口氣,自吹自擂,你這么嬌氣,要不是遇到我,可怎么辦 我給他一個白眼,不想說話。遇不到你這樣慣著我的人,我當然會收斂啊;可遇到你了,還不許我嬌氣一點么? 剛烤過的面包還是熱騰騰的,抹上果醬,果醬下面是酥脆的表層,一口咬下去,牙齒穿透表皮,接觸到柔軟的內(nèi)里,醇厚的小麥香氣在口腔里彌散,與果醬的甜香混合,形成一種叫做幸福的味道。 程嘉溯把面包切成一口一個的小塊,喂我吃兩塊,就一口鮮榨果汁。在霸道總裁的服侍下,我感到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峰。 吃完早飯又補了一小會兒覺,程嘉溯文件也處理完了,過來催我起床:小懶蟲別睡啦,跟我去滬市。 怎么突然就要去滬市???好遠,不去。 程嘉溯不容分說道:外祖父說了要見你的。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感覺自己被嚇出一聲冷汗:你再說一遍! 我說,他重復道,外祖父要見你,我們?nèi)小?/br> 這個消息對我而言不亞于晴天霹靂,打擊太大以至于我呆呆地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害我? 程嘉溯冷冷道:沒錯,我要把你帶去滬市賣掉,留在外祖父那里當苦力,讓你嘗遍人間苦楚,等下次我再去的時候,你痛哭流涕地抱著我的腿求饒,說你再也不敢不聽我的話了。 我一邊忐忑一邊哈哈笑起來,困意不翼而飛,匆忙去洗漱。 程嘉溯這個突然襲擊搞得我措手不及,好在等我洗漱出來,他已經(jīng)搭配好了我要穿的衣服,素格子的棉旗袍,黑斗篷,有幾分民國女學生的味道。紅色開司米圍巾又勾勒出屬于現(xiàn)代的氛圍,不至于顯得太老舊黯淡。 我配合地把頭發(fā)打成兩根辮子從耳畔垂下來,看起來就更乖了,應該挺符合老人家的審美。 程嘉溯拊掌大笑:很妙。 我歪頭,你再說幾個妙來聽聽。 程嘉溯眉峰一挑,你才是貓!居然發(fā)現(xiàn)了我想引誘他學貓叫的企圖,并將我這個邪惡的企圖扼殺在襁褓中。 正文 121 外祖父(第二更) 黃浦江以西的舊城區(qū),老租界里頭,還是一派外國特色的建筑外表,內(nèi)里卻早已被改造成一個一個的格子間,有些不到二十平米的鴿子籠,就有一家三四代十多口人擠在一起。這是這座城市的常態(tài)。 帶有濃重東正教風格的哥特式教堂是昔年白俄流亡者們的精神地標,身在異國的他們靠每個周末去教堂來短暫麻痹自己的精神世界,懷念故土的榮耀與輝煌。 與教堂一街之隔,一座上世紀風格的花園洋房掩映在綠樹蓊郁中,即使已經(jīng)是深秋時節(jié),那樹木也顯得氤氳潤澤,絲毫不見枯萎之態(tài)。 老輩人說家中樹木繁茂,是興旺的標志。 洋房不是常見的被無數(shù)人家分割占據(jù)的狀態(tài),而是保留著昔日的優(yōu)雅與矜貴,宛如將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的老紳士,雖然老邁,卻沒有頹廢腐朽的氣息,反而因為時光流逝,沉淀出更為悠遠的韻味。 在滬市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一棟花園洋房的價值已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程嘉溯望著這棟房子道:我小時候其實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比起程家大宅里冷漠的父親與憂郁的母親,他小時候更喜歡被接來外祖家的日子,老紳士與昔日千金的日子過得優(yōu)雅閑適,是幼年他可以逃避家庭戰(zhàn)爭的唯一樂土。 這房子原本屬于鄭家,動蕩中也曾被收走,做過辦公樓,后來又改造成民居。直到我出生前幾年,通過多方運作才收回來,重新裝修過。 為了收回房子,肯定要補償里頭的住戶,這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了。再加上為了保證原汁原味,裝修所使用的材料都不是當時市場上常用的,需要從國外原產(chǎn)地尋找相似的石材、同一年份的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