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蕭蕭得意地?fù)]舞著手中的巧克力“姑媽，老顧送了我一盒子巧克力，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吃過了。你看看，你看看，多漂亮的盒子啊！”

    邢云“現(xiàn)在的東西都是過度包裝，看著好看，其實里面的內(nèi)容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我得看看里面。”蕭蕭飛快地拆開包裝，拿了一顆糖果塞進(jìn)嘴里。

    這一口咬下去，她那雙可愛的眼睛瞬間瞪圓，久久沒有說話。

    我心中奇怪，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吃到蟲子了？”

    蕭蕭“不是，太美味了，太好吃了，謝謝老顧。”

    我心中好笑“一顆巧克力而已，至于這么大反應(yīng)？”

    蕭蕭“我已經(jīng)有兩年，不三年半沒有吃過巧克力了，做夢都想吃。”

    我心中突然一酸，是的，在這個年代，巧克力也不算什么。單個的也就七塊，小袋裝的二十元。可邢云每月工資才三千多塊，看上去還成。但扣除住房、吃飯、交通、通訊等日常開銷之后已是捉襟見肘，真的是連多余的十塊錢也拿不出來。

    尤其是上次給蕭蕭買了新鞋之后，家中的伙食明顯地差了許多，弄得我都不大愿意回來吃飯。實在受不了清淡的飲食，就偷偷跑上街去補充營養(yǎng)。

    城市的確可以讓生活更美好，但都市生活的成本也高得嚇人。

    邢云皺了一下眉頭“蕭蕭，你還吃什么零食，等下還怎么吃飯？”

    蕭蕭“姑媽，你不也讒巧克力，快嘗嘗。”說罷就剝了一顆塞進(jìn)幸運的嘴里。

    邢云“姑媽什么時候讒了？”

    蕭蕭“少騙人，上次我們?nèi)ス涑械臅r候，你在巧克力那里站了好半天，都舍不得走。讒貓，讒貓！”

    邢云柳眉倒豎“你以為我是小孩子貪嘴嗎？”

    “你就是，你就是。”

    邢云“吃飯了，快去盛飯。對了，巧克力放冰箱里，小心化了。”

    “化什么化，姑媽你連取暖器都舍不得開，家里冷成這樣，還怕糖會化？”蕭蕭嘟囔著站起身來。

    吃過晚飯，蕭蕭自回房間去做作業(yè)，我照例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天氣確實太冷，回房間只能縮進(jìn)背窩，躺著玩一會手機說不定就會睡過去。我最近生活規(guī)律有點亂，身體隱約有發(fā)胖的架勢，這樣下去不行。

    我還是單身狗，如果胖成肥宅，也沒有姑娘愿意以身相許。

    再加上邢云把紅外線取暖器開到最大檔，客廳里一片溫暖的金黃色，讓人感覺得很舒服。

    我和她就擠在取暖器前面，伸出手去，口中“咝咝”有聲了。

    芒果臺正在播放《親愛的客棧》，節(jié)目地址在瀘沽湖，可以當(dāng)風(fēng)光片看。

    我這人嘴碎，只要身邊有人就想說些什么。也因為有這個特點，工作的時候很容易就能和群眾打成一片。當(dāng)然，因為亂說話也得罪過人。

    今天我心情很好，禁不住說起了節(jié)目中男女主角的八卦。道，男主角以前是個億萬富翁，后來生意失敗，欠下了許多外債。在一般人看來，女主角這個時候應(yīng)該棄男主而去的。可這個女明星不但沒有甩袖子走人，反和男主角結(jié)婚，并一口氣接了許多戲，用了兩三年時間把丈夫的外債都還完了。

    這樣的女孩子，在當(dāng)今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還真不多見，了不起，了不起。

    不過，她這兩年據(jù)說也吃了不少苦，挺慘的，讓人同情。

    “你說她慘，可她自己未必不覺得這是一種幸福。”女孩子都喜歡娛樂八卦，邢云被我的話勾起了興致，反駁道“女人最懂得女人，我明白她的。”

    “哦，幸福？”我不以為然“其實，當(dāng)初她如果和現(xiàn)在的先生分手，日子過得應(yīng)該會更好的。在她努力為丈夫還債的那兩三年，正是事業(yè)的黃金期。可為了賺錢也不挑劇本，拍了不少粗制濫造的東西，以至影響到事業(yè)，你說可惜不可惜。”

    “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女人，不懂的。”邢云道“女孩子一旦認(rèn)定了愛人，就不會在去想其他。她的眼睛里只有戀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即便是跟著他吃糠咽菜，心中也是甜的。感情和家庭，雖說不是一個女人的全部，但至少也得占百分之八十。”

    我喜歡爭辯的壞毛病又犯了“你這話就不對了，感情生活只是人生的調(diào)味品，并不是全部。夫妻和戀人之間什么東西最重要，獨立的人格，互相的尊重。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節(jié)日的男女主角。女主角本是大明星，她有自己的事業(yè)，而男主角現(xiàn)在不也在努力創(chuàng)業(yè)。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都在努力實現(xiàn)自我。如此，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站在同一高度，而不是依附在別人身上做菟絲子。”

    “我在大學(xué)時學(xué)過舒婷的《致橡樹》里面有一句話說得好‘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xué)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fù)單調(diào)的歌曲……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邢云一呆，良久才喃喃說“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說得真好啊，橡樹和木棉，都一樣高，才能站在一起，兩手相握。”

    我見成功地震住她，得意地說“對，我是橡樹，我有我的偉岸。你是木棉，你有鮮艷的花朵，你有你的熾烈如火的紅花。可是，我們應(yīng)該一樣高才是。”

    突然，邢云的臉變得通紅，她低著頭，俏麗的面龐映著爐火，再不說話了。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雖然因為舊上面已經(jīng)起了球，但配合著她妙曼的身體，顯出不常見的溫婉與柔和。

    我指著電視屏幕道“嘿，你看，這道魚做得不錯，不過，放香菜是邪道啊！紅燒魚能放香菜嗎，得用藿香，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剛才還若有所思的邢云突然抬起頭來，眼睛里晶瑩發(fā)亮“顧闖，你是大學(xué)生有知識有文化，見識也廣，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不敢，還請兄臺劃下道兒。”

    邢云撲哧一笑“我們又不是武林中人，同道切磋，最近我在想一件事，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

    我道“你說。”又隨手拿起一支煙，想了想，等下煙灰亂抖，搞不好就要被她一通痛叱實在是惹不起，就要收起來。

    邢云卻用打火機給我點著了，柔聲道“你以后想抽就抽吧，不用管我。”

    “你真不罵人？”

    “我真是那么兇的人嗎？”邢云突然有點憂傷。

    我哼了一聲“你覺得呢？算了，有事說事。”

    邢云“顧闖，剛才我在想……你看吧，我賣化妝品已經(jīng)有些日子，現(xiàn)在又是店長，店里的生意我都知道，也知道該怎么管理。可是，老這么給人打工也不是辦法。我琢磨著，等攢些本錢，以后有機會自己也開個店，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支持不支持？”

    我叫顧闖，顧問的顧，闖世界的闖。

    今年二十五歲，未婚。性格熱情大方，好為人師，或者說喜歡顯擺。

    “夢想還是應(yīng)該有的，不然和咸魚有什么區(qū)別？不過，這里有兩個問題。”

    邢云的表情鄭重起來“哪兩個問題？”

    我豎起兩根手指“一是品牌，二是資金。先說品牌問題，前一陣子你說你們店的生意不好，已經(jīng)處于關(guān)門歇業(yè)的邊沿。究其原因，那是因為你們所賣化妝品的品牌在消費者那里的認(rèn)知度不夠。據(jù)我所知道，小黃瓜是英國的一個品牌吧？”

    見邢云點頭，我繼續(xù)說道“可這牌子又幾個人知道，一說起國際大牌，大家第一時間就會想起迪奧，想起圣羅蘭，小黃瓜是什么，賣不動也情有可愿。以后你如果要做化妝品，得挑一個大家都知道并被接受的品牌。”

    邢云皺起眉頭“做國際大牌，加盟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我道“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資金。確實，在省城在我們s區(qū)，寸土寸金，別說加盟費，就算是店鋪租金也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可不是你能夠承受的，要想靠攢錢不知道多少錢才能湊夠這筆啟動資金。不過，我們再換個思路，為什么一定要在大城市，三四線甚至五線城市不可以嗎？為什么一定要開店，大商場專柜不可以嗎？”

    “說得好，確實好。”邢云的眼睛亮了“人沒有夢想，和咸魚又有什么區(qū)別？人確實應(yīng)該有夢想，萬一實現(xiàn)了呢？顧闖，謝謝你，謝謝！”

    我得意地說“孺子可教也，大姐，下個月的伙食費能不能打個折？”

    “不行。”

    “沒義氣！”

    “不是我沒義氣，你現(xiàn)在挺富的，據(jù)說還要買房子，好意思嗎？”

    “你窮你有理，jiejie，做人不能這樣啊！”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泡尿憋醒，去衛(wèi)生間解決問題之后，感覺血糖有點低，就去冰箱拿糖吃，發(fā)現(xiàn)盒子里的糖果變少了。

    我留了心，第二天一早再去看，又少了幾顆。

    就對著正在刷牙的蕭蕭吼了一聲“偷吃，你不睡覺嗎，想得蛀牙嗎？”

    蕭蕭驚得將手指豎在嘴唇前“老顧，別喊，小心讓姑媽聽到。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我呵呵地笑起來“以后偷吃記得刷牙。”這孩子的快樂，就是那么簡單。

    吃完簡單的早飯，我照例要去桂花鎮(zhèn)福利院跑一趟，處理完日常事務(wù)，然后再去城南村。

    剛跨上摩托，洪燕的電話就打過來。

    我和陳佳的事情有點不清不楚，這位洪姐對此事也異常熱心，看到她的號碼，我竟有種心驚rou跳之感。

    好半天才下了決心，接通電話。

    洪燕“顧闖，你等下要來福利院嗎？”

    “當(dāng)然，當(dāng)然，為什么這么問。”

    “能過來就好，院里出了事，很麻煩。老馬都?xì)庾吡耍屇闳珯?quán)代表福利院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