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攻擊，這已經(jīng)不是頭一遭了。

    完顏婁室倒也不慌亂，冷漠下達(dá)了全軍有序避讓的軍令。

    盡管金軍將士都避入堡壘或者壕溝以及石墻的遮擋之下，完顏婁室也不認(rèn)為燕軍憑這點(diǎn)投石就能破壞幽州的城防，但蝗蟲般掠過的石塊雨傾瀉而下，終歸還是再次將幽州城內(nèi)砸了一個人仰馬翻，鬼哭狼嚎。

    不少民居被砸毀。

    城中傷亡雖然不大，但sao擾性和由此帶來的負(fù)面影響極大。

    燕軍好像是遛狗逗樂一樣，每日定時不定時來上這么一波或兩三波，然后就偃旗息鼓。

    突然就來一發(fā)，完了就歇歇。

    城防四面都有可能遭遇石彈攻擊，還有空中，從城陰面崀山上破空而下的投石雨的落點(diǎn)是城中的權(quán)貴區(qū)，也是金軍大將的府邸所在。

    時而白晝，時而夜間，時而黎明，崀山上的燕軍以碎石雨攻擊為襲擾手段，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言，讓幽州人惶惶不安。

    更要命的是，燕軍開始切斷城中水源，填埋護(hù)城河。

    這讓城中軍民的精神高度緊張，幾乎都要瘋了，卻又不知燕軍到底何時攻城。

    ……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大燕復(fù)興二年的七月末。

    圍困幽州三月以來，燕軍并未發(fā)動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攻城戰(zhàn)。但自上月以來，每天雷打不動卻不定時發(fā)動的投石雨襲擾戰(zhàn)，卻是極盡花樣，百般出彩。

    艷陽高照，城內(nèi)如同火焚。

    被切斷了水源的幽州城中，被投石雨襲擾性心理戰(zhàn)sao擾得精神近乎崩潰的金軍士族和幽州人，面上都掛著精疲力竭的狂躁之色。

    而在城外的燕軍大營中，卻是歡聲笑語一片。

    除了輪戰(zhàn)戒備的部隊(duì)，大多數(shù)燕軍都避往了更深處的山麓和林蔭處。

    天上突然陰云密布，起了一陣大風(fēng)。城中的幽州人狂喜交加，紛紛奔走出居所，涌上街道，抬頭望著電閃雷鳴的天幕。

    滂沱大雨瞬時落下。

    這是入夏以來幽州的第一場雨。

    皇帝行轅內(nèi)，王霖啃完一塊冰鎮(zhèn)西瓜，而蹲在他身側(cè)低頭也在啃食西瓜的完顏兀魯俏面上浮蕩著無比的滿足之色。

    炎炎酷暑，皇帝居然能憑空造出冰來，在完顏兀魯看來，幾如神跡。

    見皇帝仗劍出帳，完顏兀魯趕緊抹抹嘴，追了上去。

    第531章 營嘯，血流成河！

    暴雨如注。

    王霖靜靜站在行轅門口，透過連綿不斷的雨幕望向沉默的幽州。

    黑色且厚重的古樸城墻倔強(qiáng)地佇立在天地間，城樓上金軍的五色旗在狂風(fēng)暴雨中搖搖欲墜。

    燕青率一隊(duì)錦衣衛(wèi)披著蓑衣冒雨匆匆而至，在王霖身前躬身道：“陛下，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今日子時，便會發(fā)動。”

    王霖深吸一口氣，微微頷首。

    他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走回營帳。

    燕青擺了擺手，便率錦衣衛(wèi)沖進(jìn)雨中，狂奔而去。

    這場大雨從午后一直下到了傍晚時分。

    雨后的幽州曠野空氣濕潤而清新，一掃白晝的燥熱。但暴風(fēng)驟雨剛停歇，來自于四面八方和崀山上空的空襲便又開始，密集的石雨飛蝗般掠過天空，落入城中各處，被砸傷的基本都是城中百姓。

    至于金軍軍卒，多半藏在城樓或城墻的掩體之內(nèi)，受傷者寥寥無幾。

    但盡管如此，這種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qiáng)、同時又讓金軍狂躁的空襲，就像是投進(jìn)一潭深水的巨石，所激起的浪花和漣漪已經(jīng)無休無止。

    幽州被困數(shù)月。

    燕軍頻繁帶有挑釁意味的定時或不定時的襲擾，讓心神絕望的金人，心理逐漸處在了一種極度狂躁和接近崩潰的邊緣。

    實(shí)際所有金人都很明白，這般下去，等待著他們的就是一條死路。

    燕人不需要出動一兵一卒，就能將他們困死在這座冰冷的孤城里。

    一開始城中儲糧充裕。

    但被困數(shù)月，城中五萬大軍，加上數(shù)十萬百姓，沒有外援的絕境之中，每日糧草的消耗也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shù)字。

    到了后來，為了確保軍供，完顏婁室下令縮減百姓口糧，將有限的糧草供養(yǎng)軍卒，城中百姓的怨氣漸重。

    而即便如此，城中的儲糧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

    最多到八月中下，城中就要面臨彈盡糧絕。

    所以，阿骨打諸子，完顏婁室麾下諸將，都紛紛請戰(zhàn)，要率軍棄城而出，與燕軍決一死戰(zhàn)，殺出重圍，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但完顏婁室皆不準(zhǔn)。

    完顏婁室甚至斬殺了兩名裨將以威懾軍中。

    雨后的城中氣溫驟降，一時涼爽怡人。完顏?zhàn)诤才c完顏?zhàn)谕⒓缧凶咴诔侵凶罘比A的商業(yè)街上，這條名為朱雀的大街仿照東京的宮門大街修建，街道兩側(cè)，原本滿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和酒樓。

    但現(xiàn)在，悉數(shù)閉門停業(yè)了。

    完顏?zhàn)谕溃骸皼]想到斡里衍如此貪生怕死！我軍已經(jīng)被圍困至絕境之中，他居然還心甘情愿龜縮在城中坐以待斃！”

    完顏?zhàn)诤渤聊蹋泡p輕道：“宗望，斡里衍非貪生怕死之人，他之所以按兵不動，一則在于我軍突圍時下并非良機(jī)，燕軍枕戈待旦，兵馬達(dá)數(shù)十萬，一旦我軍棄城而出必中燕軍軌跡，一旦陷入重圍，定全軍覆沒。

    二則，他還對完顏?zhàn)谂秃蛥瞧蛸I還是抱有幻想。他以為完顏?zhàn)谂筒粫艞夁@支兵馬，定會舉兵攻入古北口，馳援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