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獨面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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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祠堂外傳來一女子的咳嗽聲,女子鞏白禾,是許安武的貼身丫鬟,模樣姣好,身穿一襲綠葉丫鬟裝。她蹲身施個萬福禮,“參見老爺。” 一路沉思的許貿無視她的存在,推門大步行進祠堂,頭也不回道:“任何人不得靠近祠堂。” “是。”茍懷律將門合上,接著望向鞏白禾。鞏白禾一顫,立即快步離開此地去尋三主母。鞏白禾很是懼怕這時常煞氣森森的茍侍衛,連看人都像是在殺人。她膽子小,可不敢觸怒。大梁別的都好,就是這類人有些多,她見過老爺手下不止一個這樣的人。 祠堂之中,許安武正在往供桌之下藏軟墊,回頭見他老子已進堂,不由尷尬了。 許貿冷哼一聲,接著大步上前揪過他的領口,勃然大怒,“這點苦頭也吃不得跪也難受往后叫我如何放心將偌大的許家交予你手!” 許家嫡系一脈有三個女兒一個丁,許貿認為大房二房不爭氣,這才獨寵生了個男丁的三房薊琴。 “爹,消消氣,我這不剛回來,雖說在出征時出了個大丑,但好歹你兒子我殺了三名梟蹄營的草原悍卒,他們真是悍卒,沒騙你。其中一人最為兇狠,當時我手拿陌刀捅進他胸,那草原悍卒竟然穿刀而進,想要用那彎刀抹我脖子,我沉著冷靜,左手弩對準他眉心,一箭而過。” 許貿成功被他兒子轉移注意力,皺眉道:“你是不是沒捅他左胸心臟的位置,一擊致命教官沒教過你” 許安武大覺委屈,“爹啊,我可是頭次上沙場,哪分得清左胸右胸。正是因為宰了這悍卒,想著他職位應該不低,孩兒斬其首系在腰間,上馬去追下一個目標時,卻因為多了這一首的重量,這才失了平衡,踩了個空。” 許貿神色緩和下來,松開他領口,言中有些迫切道:“他是什么身份” “百夫長!巴烏!這頭銜和名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爹,孩兒厲害不?能在那樣多的鐵浮屠老兵當中,搶到一個百夫長的首級。當時那場面,堪稱僧多粥少,最可恨的是王狗剩兩兄弟帶領的監野司一眾高手,他們專尋那些百夫長千夫長下手,但場面也最為激烈,草原的高手也不少,廝殺之地人仰馬翻泥土開裂。” 許貿豪邁一笑,“好,好!不愧是我許貿的種。你若不摔那一下,足以進鐵浮屠正規軍。”接著他面容一肅改口訓誡道:“你可還記得,為父曾帶你去朝天歌戲劇院,看過的那一場‘大意失荊州’” “孩兒當然記得,那一場委實氣人。實是那曹cao太過jian詐,東吳太過狡猾,強如關公竟也丟失荊州三郡,那三郡孩兒還替關公記著,南郡、武陵、零陵!此仇不報非好漢。關公一生神勇征戰,卻落得一個被小人算計的下場!” 許貿搖頭失笑道:“你還是太年輕。jian詐狡猾武兒,你要記住,兵不厭詐,手段不分善惡。為父最喜研究千歲府流傳出來的《三國演義》。如今當兵的大到將軍,小到步卒。誰沒聽過讀過這三國演義。那是怎樣的一個朝代啊。有梟雄,有亂命,還有亂世出英雄。大梁軍部上下,誰不想與那一騎獨沖曹cao百萬大軍的趙子龍痛飲三千囊。可為父還是最喜那曹孟德,任那關公如何神勇,任他青龍偃月刀如何寒光照鐵衣,荊州的丟失,是蜀漢政權實力的一個非常大的削弱,也是關公一生之中最大的敗筆。” 許安武氣不過,“爹,你想說什么” 許貿悵然道:“我想說的是,往后你切不可大意,不能再犯踩失馬鐙的錯誤。一失足成千古恨,為父便是最好的例子。若當初我能忍下那一口氣,那么許家,該有多少戰功赫赫,為世人所知。” 接著他自懷里取出那一紅封密冊,放在身前,他眼望供桌上的靈牌,噗通跪地。 “許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許貿,一步錯,步步錯。我原以為罷官之時千歲會留我,可千歲是怎樣一個妖孽的千歲,文治武功雙全。此后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次跪拜列祖列宗,許貿不孝。” “嘭”的一叩首,許貿再道:“還望列祖列宗保佑,我此去能再復許家榮光。” …… 祠堂外,一襲淺白色勁裝的茍懷律突然回頭,繼又突然轉首,因為他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一黑披風大紅唇的女子,女子余歡,紅裙鮮艷。她立蔥指豎在唇間,示意茍懷律噤聲。茍懷律悄無聲息跪地。 祠堂內,當許貿正要磕第二個響頭時,卻被一突如其來的手掌掂住。 許貿一愣,抬眼望,只見一白發男子立在他身前,男子一襲錦繡黑袍,上紋一頭栩栩如生的兇威紫蟒,梁九著正裝,王爺蟒袍。 許貿回神,苦澀一笑,“王爺,可是草民動作慢了,草民這就召集部下,靜待王爺發落。” “哪那么多心思,你先閉嘴。” 許貿立即噤聲,身旁的許安武見狀也立即跪地,只不過兩手卻是在輕輕翻看那本紅封密冊。 梁九轉身,目光一一瞧過供桌上的那些靈牌尊位,而后微低頭一禮,死者為大。 許家祠堂后的陰影之地,這時走出一少女,少女一襲龍袍加身,正是當今大梁女帝。在宰相府磨蹭大半日的許貿,殊不知大梁兩大主子,早已換上一身正裝,來此等候。 梁玉眼望許貿,“當初我茫然無助時,原以為你會支持我。但后來發現,你卻是最反對我坐龍椅的那一個,當時我就在想,或許你是對的。朕這多愁善感的軟弱性子,真不適合坐那龍椅。” 許貿頓時老淚縱橫,“非也,當初是老臣一時糊涂。陛下是這世上最好的陛下,無陛下,這世道僅剩殺伐,何談盛世。” 梁玉笑靨如花,“那么朕這小小的心結,也就解開了。許愛卿平身。朕此生最難忘的一幕,便是朕最絕望無助之時,朕的皇叔帶刀上朝。他立在朕的身前,獨面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