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后。

    這幾日的天氣都不太好，天空中云密布，沉沉的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一如皇宮連續幾日幾乎凝固一般的空氣。

    ——幾日之前，皇帝的身子到底沒能熬得過長年累月受毒的侵蝕，在前幾日駕崩。

    皇帝駕崩是國喪，這幾日皇宮里的氣氛沉沉的，新登基的帝王裴珩之在今日親自扶棺將自己的父親送入皇陵，臉色陰沉的好像山雨欲來之前的天空。

    他身邊伺候的下人。進進出出腳步落地無聲，不敢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音。

    大殿里的氣氛一觸即發，幸好很快有人到來，打破了這種寂靜。

    一個太監急匆匆的進來殿內跪下。

    “皇上，將軍求見。”

    書桌后陰沉的看著新送上來的折子的裴珩之聞言神色稍有緩和，將手中的折子放下，對太監說。

    “傳他進來吧。”

    大公公松了一口氣，馬上出去叫人。

    季子辰穿著一身威嚴的官服，大步而入。

    “微臣參見皇上。”

    “快起來。”裴珩之親自下來扶起了他，“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季子辰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視線看似不經意地朝桌面上的書桌看了一眼，問他。

    “這是誰的折子？”

    提到這件事，裴珩之就氣的頭疼。

    “還能有誰？”他扶住額頭：“不過是禮部尚書，父皇的頭七剛過，他就催著朕充實后宮，那堆話瞧著我心煩。”

    季子辰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他有人選了？”

    裴珩之的神色晦暗不明：“是。姬家的嫡女姬菀心。”

    季子辰了解他，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樣。

    他看得出裴珩之正是因為此事不高興，可他偏偏贊成的點了一下頭，回答道。

    “那的確是一個好人選。”

    裴珩之皺著眉看他。

    “我是認真的。”季子辰啞然失笑：“且不說姬家在你登位之時幫助良多，為了安撫他們，你也必須娶姬家的嫡女。你可以問一問自己，難道你是真的不想娶她嗎？”

    他開誠布公的和他談，無所顧忌，倒是讓裴珩之愣了好一會兒。

    他過了好一會都沒有回答季子辰，季子辰也不著急，慢悠悠的繼續往下說。

    “我看未必。”他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繼續往下說：“這么多年你心里面的那道坎，不過是因為她當初拒絕了你，可是若你早就對姬菀心沒有感情，以你今日的地位，大可不放在心上，又何必為此煩惱？”

    他說的話像是一把刀，每一個字都戳在裴珩之心里最柔軟的那處地方。

    裴珩之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才情緒不明的回了他。

    “可這又如何？我不想娶她。”

    “不會如何，只是你未來想起這件事時會后悔罷了。”季子辰的語氣篤定無比，接著又說：“姬菀心早就到了應該出閣的年齡，若你當真不想娶她，就應下一道圣旨給她指一副好人家，還可以絕了禮部尚書的那些小心思，如何？”

    裴珩之放在桌下的手悄然無息的握成拳。

    他沒有再說話。

    其實季子辰大可不必對他說這些，只是兩個人這么多年的情分，他還是不忍心他困在局中。

    話已至此，他也不再逼他，起身道。

    “不過這些事到底不必急在一時，你還可以好好考慮，你是天子，只要你將來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所后悔，那自然沒人趕質疑你半分。”季子辰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想好。”

    他說完就要離開：“林錦之還在家里，我回去陪她，若是你沒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

    裴珩之“嗯”了一聲。

    季子辰離開，裴珩之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半晌都沒有收回目光。

    季子辰回到家時，林錦之正在院子里曬新得的草藥。

    看見他回來，她收了手，“回來得這么早？”

    “嗯。”季子辰走過去，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牽著她回到屋內，“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

    林錦之點了點頭，沒有問是什么事。

    三日之后。

    一道圣旨傳到了姬家，下旨將姬家的女兒姬菀心冊封為皇后。

    一月之后，帝后大婚，裴珩之在娶了姬菀心之后并沒有再納妃子，帝后感情和睦，就連大臣也沒有自討沒趣。

    而季子辰和林錦之的婚禮在帝后大婚后也終于提上了日程。

    雖然林錦之一再說過自己不需要這些，可是季子辰卻堅持要給她一個婚禮，她無可奈何，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思答應了。

    季子辰做到了自己之前的承諾。

    這場婚禮空前的盛大。

    紅妝鋪了幾千里，瞧見的人嘖嘖稱奇，京城的名流權貴無一個不到場的——連皇上和皇后都親自來道賀，誰敢擺架子不來。

    何況如今季子辰可是京城炙手可熱的權貴，比誰都得皇上的青眼，多討好一點總沒有錯。

    六公主和她的駙馬南宮其華千里迢迢趕了回來，季子辰叫人招待好他們，余光忽然瞥見姬北令怔怔的看著一個方向。

    難得見他這般失態，季子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在他的目光盡頭站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著話，一舉一動都十分的吸人眼球。

    季子辰微微挑眉，悄然無息的走到他身后，冷不丁道。

    “那人是祝家的女兒祝語琪。”他緩緩道：“你看你沒有見過她。她的父親這幾年在戰場上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所以最近被調回了京城，她是隨她父親一起回來得。”

    姬北令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我只是看她有點像竇卿玖而已，并不關心她的身份。”

    季子辰莞爾一笑。

    只是姬北令很快打了自己的臉。

    他嘴上說著不關心，可不到一個月后，京城就有流言蜚語傳出來，說他和祝家的女兒關系非同尋常，不少人看見他們二人經常走在一起，明顯是有了情況。

    季子辰不以為意，只在某日下朝之后隨口提前一般說。

    “你和祝家的女兒在一起了？”

    “嗯。”姬北令自然的回答，先答應后又說：“我喜歡她。”

    他這般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的想法，倒讓他不好說什么了。

    姬北令大約猜出來他的心里想法，又補上一句：“我喜歡她，并不是因為她像竇卿玖。”

    季子辰莞爾一笑。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