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言威脅
“既然君上已有定奪,那臣也必當盡心竭力為君上安排好事宜。”玉染俯身作揖道。 慕容齊眼神幽靜,他注視著仍舊低著頭的玉染,慢慢開口道:“是,是,確實得好好安排了。想必有太傅的盡心安排,這一次華國的使臣定然不會再出問題了。” “多謝君上抬愛。”玉染應答道。 “還有一事,孤也想與太傅商議一二。”慕容齊繼續說道,他也不等玉染有什么反應,而是直接開口,“不知太傅可愿同孤的四皇子同行?” 玉染聞言,冷不防抬起頭來,一雙鳳眸深邃地望著慕容齊。須臾,她雙手交疊,微微作揖,“若是君上有命,臣自然遵從。” “太傅果真是一心為孤,既如此,那此事便也定了吧。”慕容齊一揮手,直接就此說定。 “是,君上。不知君上可還有他事要吩咐于臣?”玉染抬眸問道。 “沒了,你退下吧。”慕容齊說道。 玉染抿唇微笑,俯身分別向慕容齊與容襲行禮,接著颯然轉身離開,期間神情之中沒有任何異樣之色。 而玉染一退去,留在議事殿中的人便只剩下了容襲與慕容齊兩人。 “父王召我來,莫非只是想讓我看看您的這位得力的太傅嗎?不過,就算是看一看,我這都還沒同太傅說上兩句熟悉一下,便讓父王你勸了去,這也未免太過急迫了。”容襲的眼底深邃,可俊美無比的容顏之上卻是帶著頗有深意的微笑。他望著慕容齊,聲色聽起來格外清幽而綿長,倒是聽不出任何面對一位君王時的緊張之感,似乎他本人便是那九天之上的尊貴之軀,溫雅而貴重,不容任何外物或他人的褻瀆。 慕容齊的眼神閃爍不定,陰晴而動,他鋒銳地瞧了容襲一眼,接著沉聲緩緩開口道:“你與孤的太傅日日同塌而席、共枕而眠,享盡這人世間風流快事,莫非還會覺得少看了幾眼、少熟悉了幾分嗎?”話畢,慕容齊的唇角微微提起,而眼底也是驟然冷遂了下來,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之意。 容襲聞言,也不慌亂,只是絕美的面龐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嘴角噙著笑,不緊不慢地薄唇輕啟道:“看來父王是已然猜到了。” ——猜到太傅玉錦便是玉染。 “動靜這么大,怕是不被發現也難吧?”慕容齊眼神一凜,陡然冷笑道。 “可以問問父王是從什么地方發現的嗎?畢竟,就算動靜大,阿染的所做所謀也一般很難被人挑出不符合常理之處。”容襲淡然一笑,身姿依然優雅而立,沒有絲毫動搖。 慕容齊緊緊注視著容襲,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攏,他說道:“就是因為這些事情全都挑不出絲毫錯處,才會讓人覺得未免太過違和。在發現不對之后,孤命人快馬加鞭前往寧國尋覓曾經赫連太子的畫像,果不其然,正是如今的玉錦。顓頊染這一手易容術還當真是出神入化,四海暢游啊!” 容襲聽著,呵呵一笑,“看來說到底,難道不還是你的疑心太重了嗎?若是尋常人,怎會發此疑問,又怎會查得如此之深?” “看來你是承認了。”慕容齊眼眸微瞇,冷哼道。 容襲微笑,“這沒有什么不好承認的。” “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卻裝作自己什么都不記得,可以任由孤來擺布。孤放松了警惕,可你和顓頊染卻由此開始先是密謀先害死了孤的太子,接著又陷害于三皇子,甚至當著所有朝臣的面將害死太子之事、反叛逼宮之事、北境叛亂之事通通都諸加到他的身上,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安排得極好啊!好到孤居然都挑不出絲毫的不對勁之處,只能為了讓眾朝臣心服不會將孤當做是個寵溺子嗣、亡故朝堂之人,而賜死三皇子!孤連失兩子,皆是由你們所起,你們二人——還真是好得很啊!”慕容齊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之上,發出一聲悶悶地響聲,而慕容齊的臉色也是在這一刻黑了下來,憤怒之色溢于言表。 容襲抬眸,一雙漆黑的眼睛深沉而不見底,他的臉色帶著些許病態的白,可仍然遮擋不住他的風華絕代,他慢慢開口說道:“先動了傷害太子之心的人是三皇兄,而三皇兄不滿于父王選擇皇長子作為太子的做法已是良久,自然而然也是怨恨于父王。太子和三皇兄皆是想要插手于使臣之事,是因為如若能親自前往,必有機會與商國的勢力暗中聯合,以待日后成君之時。而說到華國北境的亂事,也不能說同兩位兄長一點兒關系也沒有。若不是兩位兄長治下不嚴,又有暗中集結北邊勢力,私吞北邊賦稅錢財之事,怎會使得北境百姓心有不滿,最后紛紛投靠于北平王的結果呢?” 慕容齊死死地盯著容襲,冷聲問道:“這么說,孤還要謝謝四皇子助孤嚴于治下了?” 容襲笑了笑,悠然道:“父王心中如何認為,容襲無法左右。” “你無法左右?”慕容齊近乎冷笑,“若非是最近這些事情都是自玉錦到來之后才一件件生出來的,孤倒還真是一下子想不到顓頊染的頭上。在這個世上,除去你以外,能夠使得孤連失兩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孤只要一想到那個日日與你住在云華殿,與顓頊染樣貌一模一樣的紅衣,便能夠將整件事情想得清楚了。可惜,看來還是晚了你們兩人的動作幾步。” 慕容齊也是在三皇子慕容逸的事情事發之后才想明白一切的,要怪也首先得怪他派人去江湖紅月閣想要尋一個可以易容成顓頊染模樣的人,還以為那樣便能“失憶”的容襲放松警惕,結果沒想到,他尋來的假顓頊染卻是陡然一轉成了真的,甚至還搖身一變成了華國太傅,立于華國朝堂眾人之上,受得眾人敬仰。 到最后,討盡苦頭的人竟成了他自己,這讓他如何不憤怒? 不過令他也委實沒有想到的是,顓頊染那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居然先是靠著自己的實力走到了一國之上無可撼動的位置,然后又得來一身功力功法,連他的暗衛都無法敵過。說實在的,光是靠著后者,他就怎么都無法想到紅衣便是顓頊染。 “父王對我步步緊逼,可似乎——還是不能一眼將事情看到盡頭。”容襲颯然輕笑,神情閑然。 “你中毒是真,可施計將顓頊染引來華國也是真。你知曉她對你的情,所以你便讓她親自來華國為你解毒,同時也適當地下毒,足以瞞天過海,讓孤以為一切都在孤的計劃之中。而你就同她一起在這華國朝堂之上掀起風雨,最后所有皇子爭奪下來,得利的人便只有你。這一招,真是不錯。”慕容齊瞇起眼眸,眼底忽明忽暗,叫人一時看不清他真實的情緒。 容襲提了提唇角,說道:“多謝父王贊譽。” “呵,你難道真的認為有了使臣這個身份,便足以同顓頊染一道全身而退了嗎?”慕容齊沉聲開口。 “如果父王覺得不行,那便不妨親自一試。”容襲也是抬眸,視線驀地與慕容齊的對上,面上絲毫沒有退讓怯懦之色。 “好一個不妨一試!”慕容齊猛地起身甩袖。 容襲如墨漆黑的眼底忽然閃過一道鋒利的銳光,下一刻,他嘴角微勾,出口的聲音聽起來既溫潤又不失尊貴凌厲之感,“只怕若是父王當真試了,便會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了。” “你這是在威脅孤?”慕容齊沉聲問道。 容襲輕輕拂袖,微笑說道:“容襲不敢。只不過阿染的性子父王也是有些了解的,她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哪怕是父王你。” “那你呢,你也不能阻止嗎?”慕容齊笑得諷刺。 “我既是已經與阿染成婚,便算是阿染的駙馬了,我沒有要阻止她的道理。”容襲說得理所應當。 慕容齊嘴角一彎,眼底沉沉,“那要是她擋住了你想要稱君稱皇的心呢?” “那便互相放手盡情一搏,誰贏都無所謂。就算屆時阿染容不下我,想要殺我,那我也甘之如飴。”容襲風輕云淡地笑了笑,如耀石般的眼眸帶著細微的光澤。他的一頭墨發柔順地淌在腦后,而修長的身影半籠在陰影之中,半露在光線之下,散發出一種尤為靜謐美好的感覺,仿若謫仙般明凈,卻又似乎帶著幾分魅惑入股的陰柔,叫人一眼便不可收拾,深深沉醉,無法自拔。 容襲,就是一個有這種本事的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天底下最為優美貴重的存在,猶如明珠般璀璨,又恍若遠山般出塵而不可及。 “你倒是想得開啊!”慕容齊被容襲給氣笑了,“那顓頊染扮作紅衣明晃著欺騙于孤,又變作玉錦將孤的兩位皇子耍得團團轉。而你慕容襲的所作所為,更是欺君,甚至心有謀逆。莫非,你真覺得孤會輕易放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