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崇敬之人
玉染和酒安瀾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借來了馬匹。原本酒安瀾還在問玉染需不需要借用馬車,或是愿意同騎而行,但玉染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姿勢上酒安瀾頓時閉了嘴。 兩人一路上避開人多的主要街道,直接從偏僻的山林里穿行而過。 前幾日,他們晚間還在棧稍作休息。但到了后來,他們出了天柏城城門便進入了一片荒郊,只有時而才能在路上看見幾個路過之人,所以兩人考慮著也就荒郊露宿了一晚。 翌日兩人又騎馬走出一段距離,路過溪流時,兩人翻身下馬,準備在溪流邊略作歇息。 “還真沒想到,阿玉你的騎術這么好,完全不像是個女子的模樣呢!”酒安瀾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頭發笑道。 玉染坐在了一塊比較光滑的碎石之上,她半是彎著腰,一手手肘撐在膝蓋上,另一條手臂自然地垂下,手里還捏著一把白玉質地的折扇。 玉染的姿態瀟灑,連同神情也有些散漫,她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說我不像是個女子的模樣?” “啊……不是,阿玉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酒安瀾一見玉染這個神情便暗覺不妙,于是有些訕訕地笑了起來,“好了阿玉你也別生氣,你知道的嘛,我這個人有的時候就是心直口快……啊不對,是那個……嗯怎么說來著?” 玉染抬著眼眸,她看著酒安瀾在那里兀自糾結的模樣,一點都不氣地笑出了聲,眼底也是逐漸有笑意浮起,她啟唇,姿態隨意道:“算了,我沒生氣。” “真的?”酒安瀾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發現玉染簡直就是個笑里藏刀的人,這感覺真的就和他四哥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啊! “真的。”玉染點頭,接著說道:“對了,酒安瀾你這些年就是這樣一直在外面晃蕩嗎?” “叫我安瀾就好了啦。”酒安瀾先是嚷嚷了一句,接著才接話道:“啊對,因為家里是真的挺無趣的,而且在我之前又有幾個哥哥在,我爹根本管不到我的身上。所以我只要一閑下來就會從家里跑出來的,怎么說都還是外頭的天空看起來更美啊!”酒安瀾一邊說著,還一邊展開雙臂舒展全身。 玉染揚了揚眉,右手的折扇扇尖輕輕點在了自己的下顎上,鳳眸之中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神情,“誒,還真是貴公子家的孩子才能享受的悠閑。” “阿玉你也不能這么說吧?就像阿玉你一樣,你乍一看確實是有個千金小姐的模樣,但要是和你呆得久了,就會發現你其實本根本就一點兒都不是大家閨秀的性子啊。”酒安瀾說得極為自然。 “聽起來有點意思。”玉染揚了揚下巴,一雙鳳眸輕挑,其中并無生氣之意。 “總而言之,在我看來啊,阿玉你就像是我的好兄弟一樣。恩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酒安瀾一手握拳,笑盈盈地說道。 “好兄弟?”玉染的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神情。 “對啊,好兄弟。你不覺得像我們現在這種聊天方式,很像是那種江湖兄弟間的談聊嗎?啊,真是好久沒人可以陪我聊得這么高興了。”酒安瀾說著,身子忽然往后一仰,雙手往后反撐在地上,俊俏的面龐之上滿是興奮之意,似乎是真的暢然至極。 玉染突然沒有再說話了。 她盯著酒安瀾,好兄弟嗎?也就是好朋友嗎? 這個詞說起來還真是特別啊。 居然在這個世上,還有人會將她看做好“兄弟”,認為她是一個可以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或許是在另一種沉重的環境中呆得久了,她竟然會覺得現在她所處的境地竟然是那樣的特別,她居然也會和一個不知來歷的人暢談閑聊,而且還被人以“兄弟”相稱。 “阿玉,我問你個問題啊。”酒安瀾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玩弄般地輕輕戳著地面上細小的碎石和雜草。 “你說。”玉染眼底澄凈。 酒安瀾咧嘴一笑,“阿玉你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個特別崇拜的人啊?” “特別崇拜的人?”玉染先是略微睜大雙眼,接著又似是真的仔細思量了一下,然后她搖頭說道:“應該是沒有的。” “可是我有哦。”酒安瀾笑嘻嘻地說道。 玉染的眼底露出幾分興致來,她輕笑著問道:“誰啊?不會是你那個提到過的哥哥吧?” “不是不是。她啊,和阿玉你一樣是個十分特別的女子哦!”酒安瀾的食指左右擺動了一下,然后十分神秘地說道:“她的名字啊,你聽到的話一定也會和我一樣很興奮的。” “你說說看啊。”玉染打了個哈欠,然后左手往地上撈起自己的水壺。 酒安瀾眨了眨眼,然后眼底閃亮地開始說道:“她的名字啊,就叫做——赫連玉!” “噗——”一瞬間,世界仿佛安靜了,唯有玉染口中剛咽入的水被她噴的噴、嗆的嗆。 “咳咳……你在說什么啊?你剛才說你最崇拜的人是誰,我好像沒有聽清。”玉染不停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希望自己喉間的不適能夠快些恢復。 酒安瀾看見玉染嗆住,有些擔憂地起身來到玉染跟前,他輕輕地拍著玉染的背,然后口中一邊說道:“我說我最崇拜的人是赫連玉啊,就是那個寧國攝政王赫連玉。阿玉你果然也是因為聽到這個名字實在太興奮了,所以才會嗆住的吧?” “不是……”玉染瞬間覺得自己的頭可能有些暈,她有氣無力地回應。 “誒,那是怎么回事啊?”酒安瀾不解地回到自己剛才坐的地方。 玉染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然后神色也逐漸恢復如常,只是此刻她的一雙鳳眸之中,卻是多了些許耐人尋味的感覺。 酒安瀾剛才說最崇拜誰?最崇拜寧國赫連玉? 也就是說,他崇拜的那個人就是……我? 玉染在心里搖了搖頭,然后盡量微笑著開口:“你怎么會崇拜赫連玉的呢?之前我雖然一直沒有問,但是安瀾你不是寧國人吧?” “我不是,我是華國人,你不問我我都忘了說了。”酒安瀾覺得說出自己的國家也沒什么所謂,“至于怎么會崇拜赫連玉……這不是一件很顯然、很尋常的事情嗎?你難道不覺得赫連玉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嗎?從小女扮男裝,然后在外游歷歸來之后直接立威朝堂、立威天下,被封作太子之后更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數次,深得當時的寧君赫連清的喜愛。而且啊,在華國、安國、商國都對寧國下手的時候,赫連玉不用退縮就能順利把敵人擋下。 “還有就是最近之前,赫連玉都懷孕八月了,結果還能擋下華國,又甘愿為了自己的紅顏知己向商國報仇,這怎么說都是太厲害、太感人了啊!赫連玉真是一個既重情義、又有才謀的人,所以我才會這么崇敬她呀!” 酒安瀾說到后來,愈說愈興奮,這倒是鬧得坐在他面前不遠的玉染有些尷尬。 玉染現在的感覺,要怎么說呢? 就是有一個人在你的面前侃侃而談,你明知道他談論的人是你,可你還得一本正經地裝作不知道。然后那個人莫名其妙地當著你的面把你認認真真地夸了一通,而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這怎么說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你難道就沒有聽說過赫連玉*,而且殺伐無情的傳聞嗎?”玉染終是打斷道,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冷靜。 酒安瀾聞言一頓,然后點頭說道:“聽說過啊。” “那你為什么還覺得赫連玉很好?”玉染不禁詫異。 “一個人的風流和才謀不能放在一塊兒說吧?世人皆有愛美之心,那赫連玉有又有什么不對?而且,我覺得像赫連玉這樣聰明的人擺在眾人眼前的表象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吧,赫連玉總是能用給人的表象將人欺騙,所以另外三國,也包括寧國自身的朝臣在內才會被赫連玉耍得團團轉吧?”酒安瀾略是停頓,然后抬眸繼續開口,此刻他的神情看起來尤為地認真,“還有就是那些說赫連玉殺伐無情的傳聞,就算這傳聞是真的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吧?赫連玉她是誰啊,她是寧國的攝政王啊。如果說一個人真的有立志天下之心,那殺伐果斷就是她必須要有的。怕就怕赫連玉實際上是個太為身邊人著想的人,那就真的很容易被別人抓住破綻了。” 酒安瀾兀自托著下巴說完話,然后再扭頭去看玉染的時候,他看見玉染正有些出神地望著他。 “阿玉,你怎么了啊?” 玉染聽著酒安瀾叫自己,這才回過神來。她抿了抿唇,眼簾輕垂,唇角的笑意若有若無,她的神情看起來忽然如同遠山般隱約縹緲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