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安國使
寧國攝政王要成婚,此事非同小可,消息一出更是引得百姓議論紛紛。據說,攝政王的駙馬會是華國的四皇子,華國和寧國之前開戰,現在則是以和親結束戰事,交兩國之好。 而明戌滅國也才不出三年,所以百姓自然記得華國四皇子先前是明戌長公主的駙馬,現今可謂是第二次被當作駙馬給“送”了出來,而且攝政王赫連玉還欣然接受了。 所以這樣一來,寧國百姓就有了兩種說法。一種是說華國讓一位皇子先后當兩朝貴公主的駙馬,實在是沒有誠意,敷衍至極;另一種是說華國四皇子實則絕世風華,有傾國之容,可美過女子,而攝政王素來喜愛美人,所以便應允了華君的交好條件。 但不論百姓和天下間有多少種不同的說法,兩國的婚事也已經就此定下,婚期就在下月初。 只要是有心人都明白,在寧國,權力至高的并非年幼的國君,而是寧國攝政王赫連玉,那個以女子之身仍能孤高屹立于寧國頂端的人。 自然而然,寧國攝政王大婚,這一點朝臣們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更何況朝臣認為,這次也是玉染再次出謀劃策,使華國軍隊敗退,甚至可以反攻于華國邊境。所以不論玉染答應華君聯姻是出于為國或是出于自己的目的,那他們都可以接受。而且他們認為,這場婚宴既是慶祝寧國使華軍敗退,也是慶祝他們的定國公主得一駙馬,所以自當是要辦得盛大。 婚宴還有二十幾日的準備時間,華國那邊也裝樣子地派出了送親使者,可殊不知,華國的四皇子卻已早早地在寧國攝政王府坐定,格外淡定瀟灑地只等大婚當日了。 華軍攻寧一事告一段落,而在等來大婚之前,玉染還有另一件事要處理,此事來自安國,也是她親自折騰出來的。 “傳信告知安國國君,我寧國絕不容他國詆毀誣蔑。本王會親自書寫此信,并且會讓傳信使者帶上本王的印璽,既然安國國君曾言搜出本王通信于安國小將的書信,那便讓兩國臣子同時比對書信的字跡和印璽。若是完全相同,那本王認栽,也心服口服,愿意向安國致歉。但若是不同——那本王絕不姑息。哪怕是傾舉國兵力,也要向安國討個說法,本王絕不容許有他國之人敢構陷于寧國。” 早朝之上,玉染當著朝堂眾臣的面命人搬來書案筆墨,隨后寫下了信函,同時也取出了自己隨身所帶的攝政王印璽,在信函最后印完之后,將信函和印璽一起交到了使者的手中。 “臣一定不負殿下所托。”使者收好信函和印璽,接著向玉染深深一揖。 不出十日,使者還未歸,便先傳回了消息,經過比對之后,兩國派出之人皆認定兩封信函的字跡雖說相似,但印璽的最后一個玉字卻是刻法不同,印出的也不同,所以從安國薛言身邊搜出的信函并非來自于玉染所書,因為信函的字跡可以模仿,有能力模仿的人世上也有很多,但印璽不會作假,更何況玉染還表現出相當的誠意直接讓使者帶了真實的印璽到來,而非只是用印璽印下模樣。 安君長孫延沒有辦法不認,因為在場皆是兩國之人,若是他此刻仍舊不認,那安國就會失去誠信。 更何況華國和寧國的聯姻在即,若是此刻安國還與寧國作對,那后果實在不堪設想。就算華國和寧國和在表面,但至少一段時間里是不會撕破臉了,既然如此,安國就必然得在此事上認栽,與寧國表示交好。 就算安君的脾性再怎么暴戾,但他的身邊畢竟有一個謝意遠。謝意遠為玉染謀事,他會勸說安君與寧國說和,而且會講清情勢利害。但謝意遠所言句句皆真,當下的形式他說得一點兒都沒有錯,也不能言他是在說假話,他對情勢的分析還是極為到位的。 所以在寧國使者歸去之前,安君表示定會給出寧國一個交代。 在寧國使者離去后的第二日,安君在御書房思量許久,接著忽然抬眸看向謝意遠,他瞇著眼,驀地冷笑一聲說道:“孤想到了,孤與寧國和好已是定局,既然如此,那就讓孤的湘王當使者去一趟寧國講和,不是馬上寧國的攝政王就要大婚了嗎?這個理由總能將他遣出去了。” 因為寧國證明了那封從薛言身邊搜出的信函并非來自寧國攝政王所書,所以就沒辦法證明薛言私通寧國。但安君實在不想便宜了湘王府的人,他除掉湘王府,那是勢在必得。現在既然薛言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 “君上是想讓湘王作為使者去寧國,然后在等到湘王出了安國之后……”謝意遠眼眸微垂,沒有對上安君的眼睛,他已經猜到安君要做什么了,安君是想在湘王出安國之后,在路上派刺將湘王除去。因為往往在路上,湘王身邊安排的人手才是最少的,不可能像在城中那樣很多都是湘王府安插的人。 “此事就交由你去辦了。”安君一擺手,頗為煩躁地闔眼說道。 謝意遠在躬身作揖時不經意地蹙緊眉頭,他輕緩地呼吸一口氣,手心下意識地握緊,他竭力地放平自己的聲音,“是,君上。” 當日,斜陽暮色,湘王府中得到了從王宮傳來的旨意,意在要派遣湘王長孫毅作為使者前去寧國,參加寧國攝政王的婚宴,同時更主要的目的是去講和,而來到湘王府傳信的人是謝意遠。 “王爺,這旨意您接嗎?”謝意遠眼簾輕垂,在眼瞼處留下一抹陰翳,他平緩問道。 倒是湘王長孫毅似乎聽聞之后并沒有在意,他只是靜默了須臾,隨后便一拂袖,一手橫在身前,攏著眉頭笑問:“為何不接?” “王爺可知這道旨意的用意在何?”謝意遠又認真問了一遍。 “你是指什么?”長孫毅反問他。 謝意遠輕嘆一聲,抬眸說道:“王爺,其實您大可不必這么容忍君上。您早應該明白,君上是不會回心轉意的。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您。就像這一次,君上雖明面上是指派您去往寧國講和,但實際卻是又一次暗中針對于您,到最后就算您遭遇不測,君上也只會將一切的罪責推到無名小卒的身上,然后重新派遣新的講和使者去往寧國,他會把這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過的。” “你現在會來和我說這一番話,也就是說明你已經考慮清楚,不再跟隨君上了吧。”長孫毅說的這句話并非帶有疑問,而是十分地篤定。 “君不賢,臣已無心輔佐。”謝意遠擺明態度。 謝意遠很清楚自己如果選擇的是跟隨安君長孫延,那他或許現在會一時受寵,成為朝堂上的重臣。但以后呢?要是哪一天安君也開始對他起疑,也開始對他不耐煩,那像他這樣一個在安國沒有扎實根基的世家子弟,根本就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只要安君有一日心情不佳,或許他就會成為刀下亡魂,永世沉眠。 而比之暴虐無度的安君長孫延,寧國的玉染實在是個太好的選擇。 就光憑玉染曾經身為前朝長公主,后又成為寧國太子,現在又冊封寧國定國公主兼攝政王來看,便足以說明玉染的野心。但經過相處,又有秦奚的自奉忠心在前,謝意遠不難看出玉染的驚世謀略與容人愛才之心。 這樣一個人,又怎能叫人不想去追隨呢? “你和弘兒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鬧長大,我又怎會不了解你?好了,你回去吧,你不該在湘王府久留。”長孫毅釋然地笑了笑,一張眉目分明的俊俏中年面龐上露出了幾分感嘆與滄桑,但又有著幾分對待年輕有才一輩的寬慰與喜愛。 就在謝意遠準備離開之際,他與長孫毅談話的房門忽然就被重重地推開,隨后謝意遠就有些錯愕地看著闖進來的長孫弘。 “爹,你去寧國,我也要去!”長孫弘第一句上來便表明來意。 “你剛才在外面聽了多久?”長孫毅臉上的神情里沒有絲毫驚訝,看來他早就發現了這會的屋外有人在偷聽,而且就是自己的兒子。 “我都聽到了。”長孫弘也不否認,他一口應下,隨后緊接著說道:“你說你答應去寧國做講和使,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長孫毅眼中嚴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