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下局
“殿下,就像您明明知曉與他較勁的每一句話皆是有關四國盛衰榮辱,您還依舊如此選擇。我和殿下一樣,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這是玉淵在玉染離開大廳前最后對她說得一句。 玉染走到門口時,腳下還未跨過門檻,便因為玉淵的話重新停頓了下來。 玉染回過頭,看到了仍舊站著的長孫弘,也看到了另外仍舊坐著的兩人。 她看向出聲的那個人,隨后柳眉微微揚起,眼眸之中是如水般柔和,她笑著道:“四國盛衰榮辱皆有天下百姓所定,我與容襲之力不過微薄。丞相你既然都想得明白,那就不要怨我。你當知,我與他,已無收手的可能,而四國相爭本是必然。” 天下實在太大,天下人也實在是太多,玉染與容襲不過是這世間比較特殊的兩人。兩人之中不管是哪一個做了風吹草動之事,皆會影響天下大局。 可難道只要他們消失了,那四國紛爭就會平定嗎? 答案是不可能。 玉染從腰部一直至膝蓋以下的衣服全都被茶水給沾得濕透,她理所應當地走到后院那處看起來最深處卻精致得不像話的院子。 她盯著緊閉的房門須臾,接著毫不猶豫地抬手驀地將門給推了進去,不敲門,也沒有任何禮貌之舉。 玉染走過前廳,一路繞到里屋,里屋是最暖和的,玉染一眼便掃到了房間里擺著的炭火,而再看窗戶,只是留了一條細小到近乎看不清的縫隙。幸而天色明亮,讓屋中不至于太過昏暗。 玉染的視線一晃,便晃到了那個還躺在床上闔著眼眸的人。 玉染單手解了披風,擱在了一旁的椅凳上,隨后她就走到了床沿邊,直接坐了下來。她是側坐著,一雙漆黑瑩亮的眼眸直直盯著這張美得出塵若畫的面龐。最后,她毫不憐惜地伸出右手,拿右手食指戳了戳眼前這張美貌的面容。 “哎,快醒醒,你讓人把我衣服給弄得濕透,居然還想裝沒事人,想都別想。”玉染輕輕挑著眉,可語氣聽起來并沒有很多情緒波動,還是冷靜得要命。 容襲不負所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潭,深而不見底,卻似乎又帶著常人不可及的通透與洞悉,好似你只要看他一眼,便會陷入無盡沉淪,再也脫不開身。 下一刻,容襲笑了,他只是朝著玉染十分淺淡地勾了勾唇,一股慵懶且自然的神情在清雋的眉宇間展開,他這一笑仿佛要弄得萬物無色,天地陡轉。可他的笑意很是溫和而沉靜,它望著玉染的神情更是恬淡,他只是看著玉染一會兒,幽深的眼底似乎可以溺出水來。 容襲在這世上只會對一個人露出這樣的神情,而這個人現在正好好地坐在他的床沿邊深深地瞧著他。 就在玉染一抿唇,正準備表達不滿的時候,她看見容襲朝她眨了眨眼,接著又不緊不慢地從被窩中伸出手臂,他稍稍起身,力道輕而緩地將手臂從玉染的腰后攬過,將人溫和地帶進懷里。 玉染感覺到男子的下顎在她的頭頂蹭了又蹭,終于,她還是沒能忍住出聲了,“我的衣裙是濕透的,你現在抱著我,小心把你的里衣給沾濕了。”言下之意就是:都說了衣服是濕的,你還抱,讓你抱了嗎? “哦,沒事。”容襲隨口道了一句,接著眼底忽然劃過了幾分莫測的笑意。 而隨之玉染感到的就是自己的腰間突然多了一雙手,那雙手熟練地解開了她的腰帶,又直接撥開了她的外衫,一雙略帶涼意的手直接伸了進去,玉染隔著一層里衣都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外衫滑落至地面,容襲將玉染摟得更緊了些,接著直接抱著她小心的翻過身,不壓著她的左臂,讓她躺在了自己床里側的位置。 玉染依舊面帶笑意,她抬眸說道:“我是要換衣服,不是想睡覺。” 容襲仍舊沒有回應她,而是直接一側身,面對著玉染,接著神情格外溫和地湊過頭,在玉染的唇角落下一吻,分開時神態仍是自如。 容襲無聲笑著,他輕輕摟著玉染,讓玉染將頭靠在他的脖頸邊,他的舉動皆是一派自然。 容襲的屋里從不點熏香,他的身上有一種干凈平和的味道直沖玉染鼻息,讓玉染覺得既熟悉又眷戀。這樣一想,玉染不禁悵然失笑。 玉染在他的懷里窩了一會兒,愈發沉靜了起來,她也沒有推開容襲,而是在他的懷里慢悠悠地開口:“江陽城的糧草是你派人燒的,那封薛言私通寧國的信函也是你讓人準備的,連狀告薛言的人也是你安排的。為了削弱湘王府,你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阿染看得明白。”容襲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玉染沉默片刻,繼續道:“華國王宮之中因為你動亂不小,華君因為你生了不小的氣,你還要留在這里陪我閑來度日嗎?” “和阿染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容襲煞有其事地說道。 玉染抬眸,冷不防撞進容襲的眼睛,她絲毫無法看出容襲的動搖之色,就好像他說得是那樣的真切。 “要是我覺得沒有意思呢?”玉染不以為然地反問。 容襲聞言,淡然微笑,“那容襲只好親自讓阿染覺得有意思了。”話畢,容襲的吻這次正正好好落在玉染的唇上,他柔和清淺地廝磨著玉染的唇畔,幽深的眼底是數不盡的笑意。 玉染感到一只帶著涼意的手輕輕貼上了她的皮膚,讓她下意識地一顫,她瞇著眼眸盯著容襲,但容襲卻好似習以為常了一般,略帶安撫地一路從她的額頭吻到鼻尖,又落到唇上,緊接著貼在脖頸上。他的指尖輕輕一動,玉染的里衣便也松散開來。 嚴冬里的陽光稀薄而靜謐,悠云浮過,給原本就朦朧的陽光更是添上了一層稀薄的籠罩,而屋內的光線也隨之昏暗了幾分,唯有似乎隱約可見珠簾縵紗之下兩人旖旎纏綿。 到了晚上,玉染索性直接在丞相府陪著容襲一起用了晚飯才從后門回到湘王府。 玉染掩上那扇開得不大,看起來也有些蕭瑟的門,隨后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恰巧看見了站在她房間門口徘徊良久的人。 “你在這里做什么?”玉染驀地問道。 長孫弘被身后突然傳來的聲音給驚了驚,他看到是玉染,先是松了一口氣,接著又神色一緊,“南玉,我看你屋里還是暗的,敲門也沒有人,你是到現在才回來?” 玉染如實地“恩”了一聲。 長孫弘聞言,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玉染,好像是想將玉染給看透一樣。 最后,他在玉染的脖頸上看到了細微卻可見的紅痕,長孫弘的眼底陡然一深,他右手下意識地猛地抓住玉染的左臂,目光卻盯著這吻痕久久不移。 當然,玉染也明白了長孫弘的注視。她望著長孫弘,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不管被撞破了什么都不會有絲毫猶疑。 就在長孫弘看到玉染淡然得令他慌亂的眼神之后,他慢慢地松開了手,連腳步都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時辰不早,早些歇息。后日長孫延如期登門,你明日也要幫忙一起整理府邸吧?”玉染柳眉彎了彎,格外和氣地說道。 “哦……“長孫弘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聲。 “那我進去了。”玉染看出了長孫弘的不自在,她把斗篷往上扯了扯,微笑著說道。 長孫弘看著即將推門進屋的玉染,忽然出聲道:“南玉,我……” 玉染的右手還扶在門上,她半是側過頭,“怎么了?” 長孫弘頓了頓,最后只是搖頭道:“沒什么,南玉你進去吧。” 玉染又深深瞧了一眼長孫弘,她眉間仍是溫和,但眼底不經意間還是晃過了幾分復雜。只是她把情緒拿捏得極好,所以不會叫長孫弘看出端倪。 長孫弘離開之后,秦奚又過來了一趟。 玉染昨日讓秦奚去問問湘王府隔壁的空宅邸在誰的名下,這消息打探得很快,這不今日秦奚就將宅邸的地契給拿了過來。 “殿下準備何時搬出湘王府?”秦奚問道。 “等后日長孫延來過之后吧。我怎么說都是寧國赫連玉,而湘王府救我一次,我自當不會叫王爺難為的。”玉染隨口道了句,又似是想起什么,“今日已經是蘇久趕來的第三日了吧,應該也快到了。” “殿下……”秦奚聞言,欲言又止。 “什么?”玉染笑了笑,語氣溫和。 秦奚道:“殿下,秦奚雖是湘王府故交,可我還是得和殿下說,殿下確實可以暫時利用湘王府的根基行事,可再以后,還請殿下莫要對湘王府留情。若能讓王爺離開,這是最好,若是不能,殿下也不能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