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妥當安排
“那么明日巳時,我在你的院后等你。”容襲聽見玉染不出意料的回應,微微笑著說道。 玉染點了點頭,沒有再應聲,隨即她便走出了容襲的屋子。 她剛剛從外面替容襲掩上門,回過身的一刻便瞧見了一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來,玉染定睛一看,發現是丞相玉淵。 “是丞相啊。”玉染倒也不緊張了,她的目光微動,接著站在原地笑了笑。 玉淵看見是玉染,也不驚訝,他反倒是朝著玉染作了一揖,接著含笑開口道:“赫連殿下是來尋公子的?” 玉染不太習慣別人這樣喊她,更是一時間有人竟然規規矩矩地向她施禮,她抿了抿唇,視線四處游移了一下,然后隨意點頭應了一聲道:“是。” “那殿下現在是尋完公子,準備回去了?”玉淵又問。 玉染繼續點頭,“是。” “赫連殿下走得如此著急,想來也會讓公子傷了心。殿下若是顧忌這里是丞相府,那大可不必。只要殿下想,這丞相府您可來去自如,就算您想要搬入丞相府,那臣下也是恭迎至極。”玉淵的神色平淡,言辭分明,似乎只要玉染想,那么丞相府于她來說便如入后花園一般簡單。 玉染眨了眨眼,其實她很想問問玉淵,為何他玉淵明明是容襲的人,卻要將她這個看似與容襲身份相對的人視為上賓,甚至竟然以臣下之禮相待。 “丞相氣了,我并沒有這些意思。若是丞相還要找容襲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時辰也不算早。”玉染停頓須臾,旋即一笑說道。 “那臣下便不送赫連殿下了。”玉淵又朝著玉染拱了拱手,平和地笑了笑,他感受到了玉染的不自在。 玉染微微頷首,接著轉身便離開了。 而玉染回到湘王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走到院外,隨手招了一個小廝,同他說道:“麻煩你幫我去喊一聲秦奚,就說我有事要與他說,讓他現在能否過來一趟。” 等到秦奚來到玉染這兒的時候,正瞧見玉染的手里明明拿著一本書,卻沒有在好好看書,而是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神色不定。 “殿下?”秦奚奇怪地出聲。 說實在的,這還是秦奚第一次聽到有小廝來告訴他,玉染叫他過去。畢竟,從玉染之前的態度來看,她是很抵觸有關以前的很多事的。 玉染原本還在出神之中,秦奚這一聲喊得雖說不響,但也足以她回神了。 她先是側過身來,面對著秦奚,接著她柳眉微顰,將書卷隨手擱在了旁邊的桌案上,便一路走到秦奚跟前,模樣很是認真地同他說道:“秦奚你別再這么喊我了,我今日聽得都煩了。” 秦奚聞言,一頓,隨即心中明了。他微微斂眸,心底沉了沉,“殿下今日是去過丞相府了?” “我說秦奚你怎么還這么叫我……算了算了,我讓人喊你來是為了別的事的。”玉染也不再糾結,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開口。 秦奚眼神一黯,他好似已經猜到玉染接下去會說什么,但最終,他仍舊是點了點頭,“殿下您說。” “先坐吧。”玉染指了指她桌案另一側擺著的位置,隨后自己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她看著同自己面對面坐下的秦奚,慢慢吁出口氣,啟唇說道:“秦奚,你說你會替湘王府想想辦法,然后來告訴我。現在也已經過去十幾日了,算一算距離安君來湘王府只剩十日,你想出來應該怎么處理嗎?” “殿下,湘王府對您來說,算什么?”秦奚一滯,很快便抬眸問道。 玉染眉眼舒展,她輕笑一聲,“我知道,也許在秦奚你的眼里,湘王府對于玉染或是赫連玉都只如同權謀之中的過一場,你下意識地就將我置于了旁觀者的位置,希望我在湘王府為難之際,可以離得它越遠越好。可是秦奚你忘了,我現在還是南玉啊,我還是那個失去了記憶,既著急又無能為力的南玉,南玉一清醒時就身處湘王府,對于南玉來說,湘王府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看來殿下心中已有定奪。”秦奚沉默良久,抬眸說道。 玉染點頭,隨后微笑,“安君為了給湘王府設局,極有可能自己派人來刺殺他自己,所以我們得阻止安君。秦奚,你去派人多找一些善于偽裝易容之人,我需要他們在湘王府設宴那日混入王府之中。他們需要守在湘王府的內院,尤其是安君會經過之處,以及可以直接通向安君所在的花園的小徑,絕不能讓安君派遣的行刺之人在安君面前露出一點蹤跡。至于湘王府外圍,容襲他也會派人守著。就算最后安君的計劃有所不同,我們也可以有所防備,隨機應變。我們兩邊都一起看著了,可不能再讓安君得逞了。” “原來,殿下今日去找容襲,就是為了此事嗎?”秦奚眼簾仍舊輕垂,他隨口問了一句。 “正是如此。秦奚你也不必多想,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相反,我對你比對容襲的信任來得還要多。畢竟能讓身為赫連玉的我同意讓你站在身側,就已經說明對你很信任了,再者你來安國找我的心意我也能夠明白,我不會有疑。”玉染輕輕舒著氣,又是淡然一笑,“所以秦奚,只是這件事的話,你能幫我做到的吧?” 說起來,玉染的話中雖說表明著對秦奚的信任,但同樣在秦奚聽來,也可以算作是逼迫了。 秦奚明白,玉染是真的希望能夠救下湘王府。明明他才是比玉染更熟悉湘王府的存在,明明他才是最應該幫著湘王府的人。長孫弘、長孫宛然、長孫毅,這些人里面不僅有他父親的舊友,更有他青梅竹馬的朋友。明明最應該去幫湘王府的人應該是他秦奚,可現在想盡一切辦法要救下湘王府的人竟然會是一個原本根本不相干的玉染。 秦奚一時間覺得自己口干舌燥,他的聲色都啞了些,“殿下曾說,事有一,一而再,再而三,只會連續不斷,反復循環。殿下就算這一次能夠救下湘王府,也無法保證下一次湘王府就能平安無事,長孫延不會有放過湘王府的一日的,殿下又何苦為了湘王府做到這個地步?” “是嗎?原來以前的我還有這么說過啊。”玉染明明不記得,卻還是如同追憶一般地感嘆了句,接著她莞爾笑了,她說:“就算是如同秦奚你說得一般,那又如何呢?一而再再而三確實麻煩得很,可做什么事都得要有耐心不是嗎?我不覺得我現在這么做,就是錯的,也許有哪一天,我作為赫連玉的時候,也需要有湘王府的幫助呢?而且,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的心中就是有一個感覺,我覺得將安君和湘王府相比,我并不覺得安君可以笑到最后。” 玉染既然這次會決意做此籌謀,也就能同于她要接納自己身為赫連玉的一面。即使是不記得,她也得接受,而且是得笑著接受。因為在越來越多的事情被擺在她的面前之時,她別無選擇。 秦奚闔了闔眼眸,沉默良久,終是開口:“既然殿下都已想好,那秦奚沒有再阻止殿下的理由。” “秦奚。” “怎么了殿下?” “謝謝你。”玉染這么說道。話畢的那一刻,她的內心之中仿佛有一塊大石落下,一下子沉靜了不少。 秦奚聞言,最后一切復雜情緒皆是化作了一抹苦笑,他也不過是一笑而過,回應說道:“殿下不必謝我。” “這幾天想事情想得實在太多了,攪得我一直心煩意亂。其實秦奚你別說,我之前是真的挺抵觸赫連玉這個身份的,因為我覺得這個身份把我框死在了一個牢籠之中,不管我現在有著多少的期待,最終都有可能踏上同一個結局。但是現在,我覺得我不應該這么想了,因為我能夠以赫連玉的能力,來幫到我想護住的人。這樣一想,忽然就讓我釋然了。我想,既然我有一天終歸會踏上赫連玉所走的道路,那么我何不就此接受?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不論我身處在哪個身份都是我自己,為什么我還要這么緊張害怕呢?你說我可不可笑呀,秦奚?”玉染笑得格外安然淡定。 秦奚頓了頓,眼神溫和了些,他說:“殿下一點都不可笑。在秦奚看來,殿下還是和以前一樣聰慧,和以前一樣從容。只要是殿下想要的,秦奚必當竭盡所能,為殿下分憂。湘王府之事,殿下也不必再擔心,秦奚會按照你的囑咐去做的。” 玉染聽著秦奚有些一本正經的言辭,半晌之后歪了歪頭,她柳眉輕揚,微笑道:“好。” “那殿下便歇息吧,秦奚就先回去了。”說著,秦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