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只有活著
“你是什么意思?”崔淵皺了皺眉,思量著容襲的意思。 容襲微笑,“既然你一直是這么認為的,那么現在就有一個擺在你面前的機會。成則功成名就,敗則灰飛煙滅,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問我是誰的話,我叫慕容襲,你也可以叫我容襲?!?/br> 慕容襲是華國的四皇子,這一點閱書無數的崔淵很快就明白了。雖說四國沒落,或許即將同樣被明戌吞并,四國國君甚至在明面上手中都未握有實質的權利,但崔淵還是信了容襲的。 因為,他崔淵在別人的眼中是個無用之人,他的心仿若已死。既然如此,那他又何不賭上這一把。 “我愿意?!贝逌Y清晰地聽到自己這么回應了容襲。 容襲聞言,笑了笑,風輕云淡地說:“我只是一個受得冷落的皇子,甚至還離開了華國,你為何會信我?” “不是你讓我信你的嗎?”崔淵眉頭緊皺,反問道。 “恩,也是,是我問得突兀了?!比菀u兀自點點頭,接著忽然轉而對崔淵說道:“不過,既然將你從懸崖邊上拉回來的人是我容襲,那我也可以保證,我不會讓你白信我。你原來的名字不必再用了,以后,你便改個姓吧。恩……我一個朋友的姓氏挺好聽,她姓玉,你覺得如何?” 現在的玉淵,再回首那時的崔淵,可真是覺得時移世易,什么都不一樣了。玉淵也曾懷念過那個時候瀟灑自在的無名書生,可他依舊沒有對當時的決定而有過任何的后悔之意。 自己的選擇就要一直遵從下去,這是他曾經想要的人生,而他現在正走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再回頭。 玉淵覺得,他應該感謝容襲。 十年的時間,讓他更加清楚的只有容襲的強大與自信。現在的玉淵對容襲抱有的不止是感謝,更多的甚至是敬畏,他玉淵親眼看著當年十歲出頭的孩子一步一步地成為如今的運籌帷幄之人,也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何會那么輕易地就相信了容襲的話,因為容襲從未改變,容襲心中的堅毅與強大是他玉淵承認遙不可及的。 玉淵未曾后悔過與容襲走至今日今時,甚至可以說,玉淵現在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夠看到容襲走到最高之位的那一天。 玉淵知曉容襲最后想要的是四國歸一,想要的是整個天下。而玉淵也知曉,容襲有一個很喜歡的人,那個人是曾經明戌的長公主顓頊染,是之前寧國的太子赫連玉,也是現在幾乎形同寧國國君的攝政公主。 玉淵想,當時容襲讓他改姓,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一個玉字,想必也是與玉染有關。 玉淵確實也想過,當時容襲讓他改姓之時,是否也是早已算好有一日玉染會與明戌決裂,所以他玉淵也是容襲給玉染準備好的圈套之一。 容襲與玉染相伴十年有余確實不易,但是江山美人,真的可以兼得嗎?更何況,容襲想要的得到的是一個與他有著同樣目的的女子。 容襲很強,玉染也很強,這樣的兩個好強的人,真的最終可以走到一起嗎? 說實在的,玉淵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沒有得到答案。他尊敬容襲,也佩服玉染,也許,在他的人生中再也無法遇到有比這兩人更加 當然,玉淵沒有要違逆容襲的意思,所以他會按照容襲的希望,讓他如愿見到玉染。 玉淵回過神來,他看著長孫毅認真的神情,輕嘆了一聲,開口說道:“王爺,君上想要至湘王府于死地,王爺你就不得不從湘王府出發去考慮,我想你也不想讓全府上下,包括世子與千金也一起將性命搭進去?!?/br> “事已至此,就和當初的秦府一般,我又如何令君上回心轉意?”長孫毅見玉淵避而不答,也沒有第一時間追問,而是順著玉淵的話說了下去。 “王爺,恕我作為你的友人十年,就讓我直言一句?!庇駵Y說到此處,略是一頓,接著他陡然抬眸道:“如若你不想人為刀俎你為魚rou,那么辦法就只有一個?!?/br> “什么?”長孫毅眉頭依舊鎖著,他問。 玉淵答道:“辦法就是——你為刀俎,他為魚rou?!?/br> 一句你為刀俎他為魚rou,令長孫毅頓時一怔。 長孫毅不會不明白玉淵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聽這句,可是,我既與你相識了十年,我現在也不妨直接告訴王爺。這一次,若是你不主動出手,那么湘王府必會在這世上煙消云散?!庇駵Y頓了頓,還是開口了。 也許十年來,已經很久未有見過他因為一件事而心中沉重至此了。哦不,或許還有一件,那就是五年前秦府被滿門抄殺的時候,玉淵后悔過,后悔沒有提醒秦太傅。 現在,玉淵可以算是對玉淵先提了一個醒,但他心中仍有一絲愧疚。愧疚的是他將長孫毅當做十年的友人,他對長孫毅說得也確實都是實話,可是,這也同樣是容襲希望他對長孫毅說的。 這終歸是一場局,就算長孫毅可以從安君長孫延的手中離開,也絕對無法從容襲的局中抽身。只不過,玉淵知曉的是,容襲至少不會無故傷及長孫毅的性命。 “你是要我反?”長孫毅神情還算鎮定。 玉淵沉默須臾,最后他抬眸認真地盯著長孫毅,一雙眼中難得的幽深,“你是君上的親兄弟,既然當初君上可以奪得了先王的王位,那么你也可以。更何況你和君上不一樣,你受得百姓崇敬,受得大臣尊重,如若代替君上的人是你,那么他人不會有什么怨言的?!?/br> “你能告訴我,你這么說,為的真的是湘王府,還是別人呢?”長孫毅畢竟帶軍十幾年了,面對什么都要帶著幾分遇事不驚的態度。此刻,他聽了玉淵的話,似是也思量了許久,才開口問道。 玉淵握著杯盞的手頓了頓,接著竟是在玉淵的面龐上看到了幾分笑意,他的神情好像有些疲倦了,他邊嘆邊笑著說道:“王爺,我為的是誰重要嗎?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湘王府所有人的性命嗎?再者,若是王爺你真不在意那也沒有辦法,可是安君暴虐,如果王爺你一死,就再沒有人能阻止他的殺戮。” “你難道不會嗎?”長孫毅問。 玉淵笑了,他說:“對,我不會?!?/br> “因為安國究竟會如何與你無關是嗎?”長孫毅又問。 “王爺,我是安國的丞相,所以安國的動向與我息息相關。我實話實說一句,王爺你若是死了,那很不值?!庇駵Y的語氣很是平靜。 “不值?依照你的意思,如果我死了,那日后安國就可能很快就落在他國的控制之下了??墒牵粑椰F在想要湘王府上下不死,那么以我一己之力顯然無法翻盤,那也勢必要依賴其他的人,而玉淵,你就是替那人來勸說的吧?”長孫毅也笑了出來,只是他的一雙眼中仍舊鋒芒盡顯,絲毫不失威嚴。 “王爺,我是不是在勸說都無所謂。只是,有一句話我作為友人不得不說——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庇駵Y的眼中驀地一凜,啟唇說道。 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嗎? “哪怕,是作為傀儡一般地活著?”長孫毅反問。 “是,因為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人一旦死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玉淵的言辭發自肺腑,因為他自己就很了解這一點。畢竟,他現在也是如同傀儡一般地活著,但是他卻覺得自己活出了以前沒有的生活。他的人生因為容襲的出現截然不同了,除了容襲讓他要做的事情之外,他也獲得了自己想要的。 這就像一筆交易,不知何時能夠抽身,卻也誘惑著你去一步步地靠近。 玉淵清楚容襲的能力,所以他很忠心,他覺得,容襲是個足以撐起一個天下的人。 而長孫毅有他的傲骨,所以玉淵如若不將湘王府全府的性命安危放在長孫毅的面前,那便很難使長孫毅改變心意。 “那以你之見,要如何才能使湘王府所有的人都無礙呢?”長孫毅沒有再接玉淵的話,而是轉了一個方式問道。 玉淵聽了,微微抬眸,在停頓須臾之后語氣平和地開口道:“王爺只需護住一個人,那日后湘王府必定無憂?!?/br> “誰?”長孫毅問。 “聽說世子從城外救回了一位姑娘。”玉淵說。 長孫毅一頓,“你是指南玉?” 玉淵笑而不答。 長孫毅沒有因為玉淵的表現而感到驚訝,相反,長孫毅倒是覺得理所應當,他說:“她就是你背后之人嗎?” 玉淵即刻答道:“不是?!?/br> 長孫毅挑了挑眉,“既然不是,那為何你要我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