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煩事來
“公子,你覺得赫連玉的身上有什么不對的嗎?”修子期走在容襲身后問道。 夜色沉沉,水光倒映著月色,翻動著細微的波瀾,光澤流轉。 容襲的眼底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須臾之后,他問修子期道:“他有變過嗎?” 修子期沉思,“好似還是如同之前那般。” 容襲仰了仰頭,發絲隨著微風而拂動,“是啊,寧國太子赫連玉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殿下懷疑的也確實都有可能,畢竟他對公主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反駁。”修子期頓了頓說道。 容襲笑了笑,眼中依舊沉寂,沒有再接話。 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漏聽了什么。但容襲至少清楚,玉染的作風絕非那么簡單。若是玉染想身在安國,心在寧國,那就必定還會有很多的動作,甚至——她還不一定只是“借刀殺人”。 翌日,天色清朗,陽光從窗口散入屋內,一片澄澈。 “殿下,殿下……” 玉染有些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又下意識提手揉了揉額角,將眼睛瞇開一條縫隙,半晌才看清楚,“語嵐,怎么了?” “殿下,現在已是巳時了。”邵語嵐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為難,一張小臉上的眉頭幾乎都快擰在了一塊兒。 玉染聞言,重新闔了闔眼,才轉醒過來,幽幽起身。被褥從她的肩頭滑落,一頭墨發散在腦后,半邊身子沐在陽光里,看上去格外慵懶。 “看你平時也沒舍得過把我叫起來啊。“玉染歪了歪頭,笑著看向邵語嵐。 邵語嵐雙手撐著腰,稍稍俯下身說:“殿下,如果不是你昨夜里一直干坐著不睡,又怎么會起不來?你每去找一次容襲就是叫自己憋悶一次,真是想不通殿下你為什么要喜歡這樣一個人。” 玉染咧了咧嘴,雙臂伸了伸,又仰了仰頭,舒展完了才轉而問:“是秦奚讓你叫我的?” 邵語嵐朝著玉染瞪了瞪眼道:“殿下就這個猜得準。” 玉染聳了聳肩,“你也說了,畢竟我是殿下嘛。秦奚他現在在哪里?” “和樊溫、宋澤去了書閣,聽說是想談論一下有關安寧兩國的事。”邵語嵐說完前一句,后一句便忽然調侃著笑道:“殿下,你這么關心秦奚,為什么就是不可以喜歡他呢?我覺得他比容襲要好多了,畢竟秦奚是真的一心都花在殿下的身上,而且誰都看得出他很喜歡殿下。” “語嵐。”玉染中途打斷,她抬了抬眸,看著邵語嵐,認真地問:“你覺得秦奚的一顆心都是花在我的身上,但你可有想過他最初究竟為何會一心為我?你覺得容襲沒有秦奚的實在,可和容襲相處了十年之久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語嵐,人心各有所需,我們猜不到最后的。只是至少,我的人心所需里有那么一個容襲的存在。” 只是至少,我的人心所需里有那么一個容襲的存在。 這句話很簡單,卻一下子叫邵語嵐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靜靜地盯著玉染,接著突然雙手背在身后,又轉過身,一本正經地說:“是啊,殿下就是殿下嘛,殿下說得都是對的,那我也只好承認——容襲確實比秦奚他們好看不少吧。” 玉染聽著直接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她咧著嘴,一邊微微搖頭,望著邵語嵐的后背笑得無話可說。 邵語嵐驀地回頭,“我說得哪里不對了?” 玉染連連點頭,笑道:“是是是,你說得很對。容襲長得好看,越好看的我就越喜歡嘛。” 邵語嵐拿來玉染擺在一邊的外衫直接就丟在了玉染的床上,隨后轉身就走,“不管你了。” 玉染一手捏著衣角,雙腳剛剛落地,也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就見邵語嵐匆匆地摔上了門,最后不禁兀自失笑起來。 玉染一身黑白雙色竹葉紋的衣衫,烏發玉冠束起,細碎的發絲往臉頰兩邊淌下,她一手執著折扇,眉眼飛揚,走在自家花園石子路上也是傾盡風流,翩然自若。 邵語嵐一直調侃玉染明明是個女子卻經常連件裙衫都穿不了,真是太無趣了。但玉染卻是樂得自在,穿什么都覺得順暢,連那眉眼神韻都可以給你換一個人,有時也是叫人可怕得緊。 玉染愣是在書閣外頭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舒出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想起昨夜與容襲的交談,玉染并沒有覺得輕松。她看出來容襲昨日就是在等著她去找他,連怎么膈應她的說辭都想好了。若是她說錯了一句,那不管是安國那邊的卓冷煙,還是近至容襲身邊的她,都會不好過,是真的不好過。 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人問她,為什么她明知容襲的危險,卻還要將人留在身邊。 玉染于此只好感嘆,容襲在她的身邊危險,不在她的身邊更危險,那她還不如在明面上看著容襲,暗地里自己心驚膽戰一刻,總好過時時刻刻都在猜測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到底都是在籌劃著什么。 “安國國君向來多疑,脾氣暴躁,我不覺得殿下去了那里會是好事。”樊溫眼中流光婉轉,搖了搖頭說。 宋澤是他們三人里年紀最小的一個,比玉染還小上四歲,他一屁股坐在椅凳上,神情頗為苦惱,須臾說道:“可是殿下不去也不行的,要是換了別人那就真的不好拿捏了,尤其是那位二皇子。” 秦奚神色溫溫,思慮良久才說:“殿下此行必定會去,毋庸置疑。安國國君并非是殿下最大的麻煩,最大的麻煩其實終歸要落在一個地方。” “安國的丞相府。”宋澤眼睛瑩亮,脫口而出道。 “不錯。”秦奚點頭。 “不錯什么?”忽然從一旁跳出的聲音,是玉染。她笑盈盈的,明眸皓齒,風姿翩然,手里拿著的折扇一把就敲在了秦奚的肩頭。 秦奚先是反應過來,朝著玉染作揖,笑意溫和,“殿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