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等你
“樊溫,幫我去取一壺酒過來。” 玉染看著桌上擺著的各式發簪,仔細斟酌了片刻,才抽出了其中一支墨玉質地的,隨手挽在了發間。 這是她從安國離開時用的發簪。 樊溫的外貌看上去十分嬌艷,是真的只能用嬌艷這兩字來形容。可偏偏他是個男子,年紀也只是與玉染一般大小。 說起來,這太子府里形形*的才子謀士,有一大半都是玉染救回來或者是被玉染親口說服的,也有一些是紅月閣中的人。官場不得意,命運捉弄人,可玉染卻做得比他們更加毅然決然。 玉染是一個女子,是一個叫人可怕的女子。你不能與她較真,但她總是會用實話讓你不得不為之臣服。 “殿下真漂亮。”樊溫眨了眨眼,站在玉染邊上說。 玉染咧了咧嘴,摸了摸下巴,對著銅鏡橫豎照了一會兒,皓齒明眸,確實是好氣色。 “漂亮有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管用,特別是對上我等會兒要去見的那個人。”玉染笑著說了句,又道:“別在我邊上候著了,快去替我拿壺酒過來,然后你就可以去看書了,我還記得你讓秦奚從書閣里取了好幾冊出來。” 樊溫臉上一紅,看上去有些羞澀,但下一刻他還是向著玉染作揖道:“是,殿下。” 玉染對著銅鏡里自己的臉又比劃了兩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著快要推門而去的樊溫隨意道:“酒的味道什么樣的不要緊,但記著挑個好看的酒壺。” 樊溫摸不著頭腦地就出去了,玉染卻兀自笑出了聲。 她一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闔了闔眼,想起的就是曾經和容襲玩鬧的話。 那時正是曉寒山上花開正好的日子,杏花白桃花紅,又是綠草襯野花,玉染和容襲坐在院子里,圍著一張小小桌子,陳舊的桌面上擺著一個白玉質地的酒壺。 玉染很少看到容襲會溫酒,又恰好她一路上山口中干渴,于是便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飲了下去。可下一瞬,玉染驚恐地一手捂著嘴,幾欲仰天,小臉憋得通紅,直到這酒被她硬是咽了下去,才指著容襲堪堪開口:“酒壺甚是好看,怎么偏偏里頭的酒竟是這般干澀?” 容襲一手仍舊捏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將杯沿貼著唇,小口地抿著,視線環過周圍,隨后笑了起來,他問:“這里的花好看嗎?” 玉染點頭,“好看。” “這花好看,這酒壺也好看。你我賞的是這個景,飲得也不過是一曲情調。你那么喜歡看好看的東西,我怎么能夠不滿足你?”容襲擱下酒杯,笑眼彎彎地盯著玉染。 “我喜歡看好看的東西?”玉染又問了一遍。 “是啊,你不是總喜歡盯著我看嗎?”容襲說得自然。 玉染無語,接著卻好氣又好笑地說:“那你也一樣。” 容襲看向她。 玉染繼續道:“難道你不喜歡看我嗎?” “哦?照你這么說,那我們就都很喜歡金玉其外了。”容襲微笑。 玉染眉眼一斜,莞爾笑了起來,她說:“喜歡金玉其外,不代表就喜歡敗絮其中。再說了,就算是都喜歡,那又能如何呢?反正我覺得比起我們之間互相拆穿,反倒是‘同流合污’的可能更多些。” 現在想想,玉染仍舊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說得有理,但偏偏她現在要努力算計的不是別人,正是容襲。 玉染接過樊溫遞來的酒壺,單手提著,另一手又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朝著巧天居走去。 玉染在太子府里穿女裝的時候很少,但也不會讓人驚怪注目,最多是恍然一瞥罷了。 前面回廊的岔口,是秦奚等在那里。 “殿下是準備去巧天居。”秦奚笑了笑,語氣里沒有疑問。 “修子期是不是已經在太子府外頭了?”玉染隨口問了句,腳步不停。 秦奚點頭道:“不錯。” “看來容襲還真是提前安排好了。”玉染感嘆了一句。 “卓姑娘易容術精湛,若是沒有慕容殿下,想必還是可以瞞天過海的。”秦奚思量片刻說。 “我也是這么同冷煙說的,只是我還是很擔憂。”玉染說。 秦奚走在玉染身后側,步履平穩,“殿下憂心的是安國?” 玉染贊同說:“安國國君性情暴虐,丞相蕭年與容襲相識已久,在安國也是有分量的人。可就是因為太有分量了,所以這安國丞相府我看也沒有比當年的明戌皇宮安全幾分,我怕冷煙會一時難以把控。再者安國和華國看似走得近,可實則它們兩者一前一后多年,必定是隱有爭鋒強弱之心。華國剛剛揮軍來攻打寧國舒陽城,卻是在好勢頭上被寧國壓了回去。按照華國國君的脾性,他們很有可能轉而繞道南下直接偷襲安國。就算不能真的打進安國,也必定可將安國重創。而商國作為一直在旁隔岸觀火的一戶,恐怕此時也會想要進來摻和一腳了。” “殿下是覺得華國會和商國聯手一起攻打安國?”秦奚沉吟了一下說道。 玉染笑了笑,眉眼飛揚,提了提唇畔說:“現在是有這個可能。但若是這個可能真的成了現實,那安國就必定被破,所以必須要想辦法讓冷煙從中抽身,然后再來考量安國的存在與否。” 秦奚笑得溫溫的,他問:“殿下是覺得卓姑娘不能在這件事中安排妥當?” “不。”玉染直接反駁,她笑了起來,“我很相信她。但相反的,這件事情不適合她做。或者說,在她還沒有做到之前,有一個人就會先阻止了她。” “看來殿下很認同慕容殿下的能力。”秦奚明了。 玉染左手握著壺柄,右手覆在壺頂上,鳳眸微斂,唇角含笑,“我和容襲認識十年之久,也不是白認識的。我認同他,他也認同我。所以我不想我們之間的棋局在還沒開始之前就結束。” 沒有人知曉玉染和容襲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們想要的究竟是這個天下,還是僅僅喜歡這種手握棋局的感覺呢? 巧天居里,容襲坐得隨意,一襲白衣還是干干凈凈地貼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目還是如往日里的美。 這時,門被推了開。 容襲抬眸,隨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