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此時,陳寧寧拿起那株番薯藤一細看,不禁大吃一驚。 原本藤上的傷痕,以及壓爛的葉片,統統都不見了。整條番薯藤煥然一新,倒像是被修補好了似的。 陳寧寧捧著這根珍貴的番薯藤,差點哭出來。 泡過神仙泉,沒想到還有如此妙用。 如今就算育苗室里的番薯藤救不回來,她也不愁沒番薯了。 陳寧寧又趕忙把另外幾株番薯藤栽進土里,澆上水。甚至還把一根番薯藤種在一旁竹子搭成的架子上,就看能不能無土栽培番薯了。 等把這些都弄好了,陳寧寧又從床上起來,跑回到育苗室去。 月兒果然沒有偷懶,正在往火盆里放木炭。一見陳寧寧來了,月兒手里的動作都慢了半拍。連忙又拿了自己的斗篷,披在陳寧寧的身上,才開口說道: “小姐,你怎么又來了?莫不是不放心月兒?月兒雖然做不來刺繡打絡子之類的精致活,可這些粗活,月兒卻能很好的完成。” 難得聽她說這么一長段話,說完臉都紅了。 特別是她本就生得小臉圓圓的,眼睛又黑又大,就是那種很甜美很可愛的長相。 陳寧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伸出手,摸了摸月兒的頭發,開口說道:“哪個放心不下你來著?月兒這般能干,交給你的事情,你定能做好。 我只是躺著也睡不著,這才跑來看看。你就算趕我回房里去,我也只是看著床板發呆而已。與其那樣,倒不如咱們一起守夜算了。也省得你一個人煩悶呢。” 這陳寧寧年歲分明不大,可她骨子里卻帶著一種沉穩可靠。特別是當她伸手摸著月兒的頭發的時候,月兒感覺到一種出人意料的溫暖又安心。 這種感覺,在十年前,她被大長公主從戰場上撿到,抱在懷里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月兒沒有童年的記憶,自打她懂事時起,就知道自己是低賤到泥土里的慶國奴隸,甚至換不來一頭小羊羔。 走丟了,就算被馬踩成泥,也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 可那高高在上的大長公主,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身上披著閃閃發亮的鎧甲,卻從遠處,一路奔襲而來,把她硬生生從馬蹄子底下撿了上來,緊緊抱在懷里。 她們的地位,天壤之別,可公主卻是第一個把她當作孩子看的長者。 因為她脖子上有個月牙形的印記,公主便喚她叫作“小月兒”。 在那段公主留在戰場的日子里,每次見面都對小月兒和顏悅色,甚至會拿奶糖給她吃。 她說,“我有個小外孫女,約莫比你小一些,等回京城時,我帶你去見她可好?” 這樣一來,小月兒的身份也會因此改變,她也會有不一樣的未來。至少會離開戰場。 可那時候的小月兒,卻只能懵懂地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公主卻笑得一臉溫柔,還摸了摸她的頭發。 再后來,小月兒還沒來及長大,沒能明白那些大道理。 公主的小外孫女就丟了,公主回京城去看望她的女兒,卻連她女兒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她女兒死了。 再后來,公主再也沒有回到戰場,卻把小月兒托給了霍蕓娘霍將軍。 霍將軍收了小月兒作義女。 十年后,她成了武將,這才有機會奔赴京城,去拜見公主,感謝當年的救命之恩。 可此時的公主,早就不復從前那般光鮮亮麗的模樣。 她老了,眼角布滿皺紋,滿頭銀絲,穿著灰色的僧袍。 她身體也不好,若不是答應讓董神醫救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終于找到了她的小外孫女,本想不顧一切把她帶回來。 可此時,朝堂局勢不穩,公主生怕一旦把她的小外孫女接回去,馬上就會變成皇帝的棋子,聯姻的工具。 她女兒已經夠慘了,公主寧愿她的小外孫女,當一個小小農莊的主人,也不愿意她再陷入一場騙局似的婚姻里。 于是,便需要一個絕對衷心可靠之人,來到少主身邊,用生命守護她。 月兒知道這事,第一個就求了干娘。 無論如何,她也要走這一趟,哪怕是離開戰場。 十年前,公主救了小月兒一命,把她抱摟懷里。 十年后,月兒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會替公主,把少主尋回。 好在,她天生面嫩,長得顯小,竟然當真得了這份差事。又同喜兒一起被送到了少主身邊。 來之前,她們曾跟著花匠,學了一些種植的手段。就是為了讓少主順利地接納她們。 若說之前,月兒所做一切,只為公主。 可當她第一次認真看向少主的面頰時,卻驚訝地發現,她竟長得跟公主如此相似。 想必公主年輕時,沒有上戰場的時候,偶而展顏一笑,也是這般自在,溫暖,又耀眼。 月兒突然覺得,自己來對了。 第44章 苗活了~ 陳寧寧自然不可能讓月兒一個小姑娘獨自守夜。她自己本身也是打小吃苦受罪, 一天天熬出來的。 后來,因緣巧合,賺到第一桶金, 陳寧寧也開始做事業了。卻從來不曾虧待過, 那些跟著她一起打拼的手下。 雖說穿到書中,這么一個歷史上不曾出現的朝代。可陳寧寧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 從從來不曾改變過。 因而,這些培育番薯藤的艱苦日子。 她自然不可能當甩手掌柜, 讓月兒和喜兒兩人一直盯著。 于是, 陳寧寧每天都來, 有時是上半夜, 有時是下半夜。 可能是長期喝神仙泉的緣故,陳寧寧自小耐性就好, 精力也較常人充沛。 幾天下來,竟沒有任何不適。反而跟月兒喜兒兩個混熟了。 況且陳寧寧覺得,既然都讓人家加班了, 福利必須得跟上。因而,幾乎每天晚上, 她都會在育苗室備上一些吃食。 正好育苗室里也有炭盆維持溫度, 陳寧寧又找人弄了個合適的灶。 就算夜里值班, 也能煮些好吃的。 后來, 香兒知道此事, 便也跑來跟陳寧寧一處睡下。 每次陳寧寧值夜班時, 香兒定要作陪。 月兒不明所以, 便問道:“你這般年紀,不多睡些覺,怎么還大晚上跟來了。” “當然是因為莊主花樣多, 做飯好吃呀。只可惜,她平日太忙,已經很少做了。晚上咱們雖說會辛苦些,可莊主定是不會虧待咱們的。” 香兒說罷,便一把抱住了陳寧寧的手臂,完全是一副饞嘴貓兒的樣子。 寧寧見狀,只是笑著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你想來便來吧,困了便早些回去睡。” 香兒答應了。 單看這兩人相處,嬉笑打鬧,竟不像主仆,反而像姐妹一般。 似乎陳寧寧當真沒有那種主仆觀念。這大概與她家事有些關系。 月兒見狀,卻陷入沉思之中。 大長公主昔日上戰場,也是跟戰士們一鍋吃飯,從不另起小灶。她對待底下的兵士也是一視同仁,賞罰分明。從未虧待過跟她出生入死的人。 如今想想,小主子在這方面倒像極了公主。 另一邊,喜兒身份比較特殊,從小便接受訓練。 她去過的地方多,見過的人也多。可卻從未見過像陳寧寧這般體恤下人的主子。 況且,跟陳寧寧相處久了,很難不被她那種溫柔樂觀,卻不斷努力生活的處世態度所打動。 慢慢的,喜兒臉上那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在見到陳寧寧的時候,也會多幾分真心。 每晚值夜班時,若是遇見香兒搶食,喜兒也會笑嘻嘻地擠過去,悄悄奪下兩個來。 正好香兒也是個活潑的孩子,偶爾也會抱怨:“喜兒姐,不待這般多吃多占的。” 喜兒便瞇著眼,笑道:“我哪里多吃多占了,月兒不在,我總要留些給她。” 香兒便撅著嘴,說道:“哪里用你給留著,莊主早已留出一份了。就連明早我爹的早飯都有了呢。” 偶爾,香兒也會鼓著兩腮抗議道:“jiejie,鍋子里明明就還有剩的,你干嘛非要搶我碗里的餅?” 喜兒便笑著捏捏她的蘋果臉,“誰讓你盤里的餅更好吃呢。妹子,不是我要說。你天天這么吃,等到番薯種出來,你還不長成大胖子?” 香兒都被氣死了,便張牙舞爪地說道:“莊主說了,我這個年齡不怕胖的,大不了以后再減肥。” 她倒是有心跟喜兒鬧,偏偏喜兒身形苗條,可卻是自幼學武。 就算十個香兒沖過去,也照樣不是喜兒的對手。反而被她三招兩式便給收拾了。 香兒便滿臉委屈地向著寧寧哭訴,“莊主你看,喜兒姐又欺負我。” 寧寧便會把自己的夜宵,分給香兒一部分。 喜兒卻笑瞇瞇地,湊上前說:“主子也未免太慣著小香了。” 寧寧便說道:“你也說她小嗎,慣著些又有何妨?對了,你也和其他人那般叫我莊主就行,每次你和月兒總是叫錯。” 喜兒便又挑眉說道:“可能我倆打小便是這么個身份,早就習慣了吧。一時改不過來,主子不煩我們就好。” 寧寧只得一臉無奈地說道:“罷了,隨你們高興吧。” 其實,她還是更喜歡聽人喊她“陳總”。只可惜穿越了這么久,她身份早就變了,也開始慢慢融入這里的生活了。 不管怎么說,她們日日辛苦,總算沒白費。 幾日后的一個早晨,張槐吃著陳寧寧留給他的加餐,順便過來看種在花盆里的番薯藤。 很快就發現有幾顆番薯藤奇跡似的成活了? 為此,張槐幾乎白天都在盯著番薯藤,時常過來幫忙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