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就算兩人身份相當,九王也絕非良配。 曲老爺子正在糾結著,如何去給陳寧遠通風報信,叫他防上一防。 香兒突然跑過來說道:“外公,莊主跟那位小軍爺出去了,我也打算跟過去。你突然把我叫回來做什么,可要耽誤大事了。” 說著,她一甩袖子,便要跑。 曲老爺子急忙叫住她:“香兒。” 香兒瞪圓了眼睛,回頭看向他,又急匆匆地說道:“干嘛,外公?我要來不及了。莊主遇見良種,整個人都要瘋了,我可得去她身邊看著。也省得她鬧笑話。” 曲老爺子嘆了口氣,又說道:“罷了,你去吧。” 香兒這才噔噔幾步,迅速跑了出去。 到了門外一看,陳寧寧已經上了馬車。 她便叫了一聲:“莊主,你也不知會我一聲,我不過是去屋里喝了一碗茶。” 陳寧寧連忙說道:“還不快些,再遲些,那跟果藤死了可就麻煩了。” 香兒這才一骨碌爬上馬車,主仆兩個很快坐好。 厲琰早已坐在馬上,倒也沒說什么話。 就這樣,帶著她們主仆,一路到了潞城。 香兒身份特殊,又在莊上住了好幾年。家里輕易是不許她來潞城玩的,生怕如今他們這身份,再惹出什么麻煩事來。 因而這次一進城,香兒便覺得什么都很有趣。她掀著簾子,便看便問道: “莊主,你經常來潞城嗎?” 陳寧寧搖頭道:“我爹在青山書院教書,我倒不經常來。我娘覺得我跟這座城犯忌諱,生怕我一到這邊就會受傷,輕易也不叫我出來。對了,香兒,你回家后,千萬別把這事跟我娘說。” 香兒連忙點了點頭,又指著遠處那家清風酒樓,說道:“那家店門口人那么多,想必他家的菜一定很好吃。” 陳寧寧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又說道:“再過幾個月,咱們圈里那些半大的小山豬都養成了,不如去他家問問收不收豬。” 香兒一臉為難地說道:“可是莊主,那家酒樓牌子那么大,可能不喜歡要豬rou。但凡那些大館子大師傅都不喜歡做豬rou。倒是鄉下人喜歡吃豬。” 陳寧寧一時有些犯懵,竟不知還有這一說,她又挑眉說道:“那是他們并不知道豬rou有多美味吧?你外公那烤豬的手藝,就足以開家店了。實在不行,到時候,咱們自己來做這豬rou買賣。” 何況不止是古法烤豬,還有東坡肘子,紅燒蹄髈呢。 那些美味的豬rou菜,難道不值得單開一家東坡居嗎?還非要吃羊rou不可? 陳寧寧在馬車里,有一句沒一句跟香兒聊天。 厲琰騎著馬,聽著她一時一個想法,剛剛還想著那條果藤,擔心得要命。這會兒,又想到開間燒豬rou鋪,賣她莊上的豬了。 當真是只想著她的莊子。 可厲琰偏偏就覺得這姑娘活潑又有趣,似乎永遠都是這樣朝氣勃勃。 又走了不多時,便到了厲琰的宅院。 青磚綠瓦,紅漆大門,門口還有兩個威武的石獅子。 陳寧寧下馬車一看,這不就是她想給母親買的,理想中的豪宅嗎? 將來賺了大錢,完全可以照著這個排面來。 厲琰下了馬,早有馬夫把他的馬,遷到后院去。 厲琰又對管事說道:“叫陳軒帶著那個筐子,速來見我。” 管事立馬就下去了,厲琰又對陳寧寧說道:“姑娘隨我來吧。” 陳寧寧很快隨他,進了院子。 本以為厲琰這樣的人,定然不會對莊子花費太多心思。可進來一看,陳寧寧才知各處都有不同景致。 就仿佛一個院子,套著一個院子,亭臺樓閣,山水花草,都被納入這園中。 此時,氣溫降下來了,園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枯萎了。若是夏日過來這邊觀看,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陳寧寧正想著,厲琰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又隨口說道:“怎么,你覺得這么一大片花圃不種糧食蔬菜可惜了吧?” 陳寧寧瞥了他一眼,又說道:“個人的院子按照主人家的喜好來就是。我喜歡種菜,你喜歡種花,又不互相妨礙。你這話說得好生奇怪。” 厲琰便又笑道:“若我也喜歡種菜呢?來年,姑娘可愿意為我打理一下這園子?” 陳寧寧搖頭道:“我又不是花匠,又要幫你種藥材,又要想辦法把那條果藤救活,哪里來的空閑?你若當真想學造園,不如叫你府上的花匠,去我們莊上學學。” 厲琰嘴角一挑,又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姑娘可不要藏私。” 陳寧寧瞥了他一眼,又說道:“啰嗦。再怎么說,咱們也是合作伙伴,種幾顆小菜,我還蒙你不成?” 兩人一路聊著,一路走到了書房,果然見到一位皮膚黝黑,臉上滿是皺紋的中年人,已經在屋內等著他們了。 他身邊還擺著一個籮筐,以及一個空蕩蕩的花盆。 一見厲琰進來,他便連忙躬身行禮。 厲琰隨口說道:“免了吧,陳軒,你跟這位姑娘說說,在呂宋的見聞。” 陳軒抬頭看了陳寧寧一眼,又小心看了看厲琰的臉色,突然就發現他主子在看向那位姑娘時,嘴角會微微向上翹起,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哪里還是那位殺伐果斷的九王爺呀? 他也不敢多想,連忙說道:“我在呂宋時,親眼看見他們漫山遍野都種了這種薯。我又跟當地人打聽,說是自從種了這種從佛朗機帶來的薯,他們便不用再挨餓了。想到我老家的人還常年吃不飽飯呢,我便千方百計想把這種薯種帶回來。可他們不讓帶。于是我便弄了一根薯藤編在籮筐里,這才沒被發現。可我那一船人,也沒有個會照顧花草的。大家也都沒種過這種藤,沒想到竟把它給耽擱了。 再加上天氣溫度也不合適,這種藤上了岸,好像是不能用了。我便想著,讓厲爺下次派其他船隊,把那薯帶回來。” 聽了這話,陳寧寧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看了便在筐子上的番薯藤。 那根藤果然已經干枯了,而且縮水得厲害。 如此看來,的確危險了。 陳寧寧又連忙回頭對厲琰說道:“不如我馬上把這根藤帶回去試試?” “也好。”厲琰自然答應了。 第43章 小月亮~ 上岸之時, 陳軒便已經尋了當地耕種多年的老農,來看過這根藤,都說這爛藤不能活了。更加別想種在地里, 長出果子來。 也有說這種時節, 還想種植簡直就是亂來的。 陳軒當日在呂宋,親眼所見, 這番薯是何等繁茂,產量又是何等驚人。 這對那些吃不飽肚子的窮苦人實在太重要了。 陳軒實在心有不甘, 這才找到自家主子。想再出海去一趟呂宋, 把那番薯帶回來。 誰成想, 九爺竟找來這樣一個皮膚白嫩, 眉眼如畫的小姑娘,要把爛番薯藤交給她? 就算這姑娘有幾分手段, 得了九爺幾分青眼。也不該拿這種事情,胡亂開玩笑。 要知道,番薯關系到民生。 陳軒一時心急, 便想對這小姑娘說幾句不客氣的話。 ——小姑娘家沒那金剛鉆,莫要攬這瓷器活。 可惜, 話都到嘴邊了, 卻被九爺斜了一眼。 那眼神冰冷且不進人情, 就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 就仿佛一旦陳軒胡亂開口, 說了傷人的話語, 九爺便要當場收拾他。 陳軒被那眼神所攝, 所有的話語終是堵在喉嚨里。 他就像個安靜的擺設, 呆呆地杵在原地。 親眼看著九王把那陳姑娘,送了出去,甚至還親手搬了那個粗重的花盆。 待到他們離開, 陳軒才回過神來。剛好這時,來安走進客廳,陳軒下意識便開口道: “賴哥,那番薯真的很重要,你倒是勸勸咱們九爺。就算他對陳姑娘另眼相看,也不能在這事上開玩笑。番薯一定要種起來。” 說到這里,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眉頭也皺成了一團。 來安連忙安撫道:“九爺自然知道這番薯有多重要,不然也不會去找陳姑娘來。” “經年種地的老農都說救不回來,如今找個小姑娘來,這不是胡鬧嗎?” 他倒覺得,九爺叫陳姑娘來,不過是為了多與她相處。 這種少年男女的心思,陳軒作為過來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不想,平日里殺伐果斷的九爺,也有為了一女子化作繞指柔的時候。 陳軒越想心里越氣悶,甚至想給太子殿下寫信告狀。 來安見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自然也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又忙說道:“你還別不信,陳姑娘可是把一座荒山變成農莊的人。經年老農都放棄了那莊子那土地,陳姑娘卻帶人種起了黍米。前些日子,還大豐收呢。 況且她家那園子,從來不種花草,而是種滿了果菜,都是姑娘親手弄的。她擅長種植,在這潞城里都是有名的。” 陳軒仍是不肯相信,搖頭道:“不可能,她生得那般細皮嫩rou,哪里像在地里干過農活的?不過是假借下人之人,為自己揚名吧?” 來安見他這般較勁,只得說道:“你若不信,便跟我打個賭。若是陳姑娘當真救活了那根番薯藤,也不要別的,只要你往后出海,再得了什么稀豈的糧食種子,分給陳姑娘一些。她也不會讓你吃虧,定會重金買你的種子。” 陳軒皺眉說道:“如此大事,豈容兒戲?” 說罷,便一甩袖子,向著外面下去。 偏偏出門時,正好遇見了九王。 九王天生就不是那種和氣人,相反,他非常強勢,并且自帶著一股鋒芒畢露的銳氣。 即便他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別人,那人也會心慌意亂,甚至嚇得兩腿發軟。 此時的陳軒便是這般。 就在他以為九爺會找借口罰他,甚至想要跪地求饒時,卻聽九爺突然開口說道: “倒不如打了那賭。若是半月后,陳姑娘無法救活那根番薯藤,本王便再派一支船隊出海。由你領隊,給你安排上花匠可好?” 陳軒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喜出望外。看來九爺也知道番薯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