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密使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王爺說,殿下身子虧損得厲害。除了勻一盆給大長公主治病,其余都讓董神醫弄來,給殿下調理身子用。至于他那里,大可不必擔心,陳家姑娘之前制了一些草藥茶,也送了他一些,定然也有一定功效。 王爺還說,多則一年少則半年,他定要盯著那陳姑娘再種些血牛筋出來。殿下大可不必擔心,日后還會有草藥源源不斷送過來。” 太子聽了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又連忙問道:“小九該不會算計上陳姑娘了吧?人家姑娘就算擅長種植,也不能拘著人家一直給他種藥草呀?不是說,陳姑娘還弄了個莊子,培養旱地良種嗎?” 那可是關系民生的大事。 更何況,那姑娘身份非同一般。這會兒,欺負得狠了。將來跟大長公主認了親,公主那邊怕是沒辦法善了了。 別看明珠郡主去世后,大長公主便皈依佛門,從此不問世事。就連皇上去看望她,公主也不愿意見。 可自打知道郡主的女兒還活著,大長公主已經開門,招太醫看病了。 照這種架勢,一旦大長公主見到了她外孫,整個朝廷內外趨勢,都會發生改變。 小九可倒好,如今不說和那陳姑娘好好相處,還想欺負人家。著實有些過分了。 太子沒有子嗣,多年來一直把九王當親兒子撫養。 如今看不慣他的作為,少不得又寫了一封密信過去敲打他。 只是,他到底還是依了小九的意思,派了董神醫,帶著血牛筋去給大長公主治病。 … 之前,九王通過王生平一事,收拾了五王的外家曹大人。其實,也算事出有因。 數月前,五王附庸官員曾有本上奏:“太子身體日漸衰弱,不足以勝任太子之職,還請陛下廢了太子,另立賢能。” 皇上此時老當益壯,海內又一派生平。他自然不甘心看著兒子們一個個長起來,威脅到他的地位。可以說病弱的太子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皇上自然把這本奏折按下不發。 五王那邊原來還想發動言官造勢,逼著皇上廢太子。 哪里想到,九王雖然遠在潞城,卻直接拿了王生平祭刀,拔出蘿卜帶著泥,不止逼得曹大人辭了官,就連五王那一脈也都受到了牽連。 皇上甚至當堂痛罵,五王就是朝廷蛀蟲,罰他在家里思過。 自此五王那邊算是徹底沒了動靜。朝廷內外,也沒人再敢對太子下手。 太子身子那樣衰弱,只剩下一口氣罷了。 九王就是條瘋狗,因為有西域血統。皇上再怎么說,也不會傳位于他。 這樣想來,這兩人雖說身份貴重,卻根本沒有競爭力。 與其招惹瘋狗,亂咬一通,倒不如先斗垮了其他政敵。 至于九王爺派董神醫,去看望大長公主。也沒有藏著掖著,反倒被默認成,九王遠在潞城,對于京中實在分|身|乏力。便起了主意,想借助大長公主的勢力,保護太子。 對此,其他王爺倒是頗為不以為然。 六王收到消息后,不禁冷笑。 ——瘋狗老九向來也就會這些簡單粗暴的手段,完全不知變通。哪里像他這般周全。一早便暗中搭上了鎮遠侯府的魏婉柔。 等到時機成熟,魏婉柔嫁給他做了側妃。再通過她籠絡大長公主那一系,豈不是水到渠成? 六王自認謀劃得十分周全,卻不想這月正逢十五,魏婉柔又如往常那般,沐浴更衣,帶著自己親手制作的禮物,去到靈隱寺,向大長公主請安謝罪。 原本魏婉柔還想著,她十年如一日這般誠心。大長公主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被感動了。 也正因如此,這些年,她暗中做的那些手腳,編排的那些謊言,公主那邊從未派人出來分辯過。 魏婉柔甚至想著,說不定這次公主便會見她。因而穿上了新作的那套裙子。 據說,這裙子完全是按照明珠郡主的喜好所作,尺寸也和郡主一模一樣。 若是大長公主見了她這身打扮,定會對她寬容些。 魏婉柔盤算得倒是挺好。魏家架著馬車,一路來到靈隱寺。 下車后,魏婉柔便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三搖,艱難地向著后山走去。 直走得渾身是汗,幾乎快要昏厥。 為表真心,這些年來,她未從用過小轎肩輿之類的工具。 就連幫忙帶路的年輕僧人,也感動于魏小姐的真心。 與此同時,魏婉柔這幾年在京中風光太過,已經成功引起了其他貴女的不滿。 有些世家小姐一直看不上她這副做派,私底下沒少罵魏婉柔,果然是個小娘養的。這些小家手段,也就她做得出來。 可明面上,她們卻礙于大長公主的威勢,從來不敢苛責魏婉柔什么。 說來也巧,如今正逢十五,那早已傾慕六王多時的劉家小姐,便暗中使人跟著魏婉柔,想看看大長公主到底是如何待她的? 劉小姐武官家族出身,自然不信魏婉柔把自己餓得體態纖細,弱不禁風,把明珠郡主學了個十成十。大長公主就能對她另眼相看。 不提劉家下人早就來后山蹲守。單說,魏婉柔好不容易來到那棟僻靜別院前面,已然累得快要昏倒過去。 偏生她為人倔強,為求真心,打發僧人離開后,她居然親自前去敲門。 過了一會兒,里面果然有人來應門。 來人剛要問話,魏婉柔兩眼翻白,已然暈了過去。 她的丫環連忙上前,哭哭啼啼地說道:“小姐,你這是怎么了?要你坐轎子,你偏偏不肯聽。你身子這樣弱,還說要誠心贖罪。如今吃苦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 門內站著的那個五大三粗,面相兇惡的老嬤嬤聽了這話,便冷笑了一聲: “怎么的,難不成你還怪起我家殿下來?誰上趕著求你家姑娘過來我們這里做戲不成?” 第40章 欲娶魏氏女~ 小丫鬟聽那兇巴巴的老嬤嬤一說, 頓時便嚇了一跳,連忙又辯解道: “嬤嬤恕罪,奴婢并不是這意思, 您誤會小嬋了。求您先把小姐讓進院里, 給她一口水喝。小姐也是為了給公主殿下請安,才累得昏過去的。” 她在魏婉柔身邊呆得久了, 自然把自家主子那套看家本領,學了個八成像。 一遇見無法解決的事, 她便把兩眼一紅, 很快滾下淚來, 直哭得梨花帶雨, 讓人覺得好生可憐。 她們這套本領,若用在他處, 也算百試百靈。 旁人定會心存不忍,原諒她都是其次的。還會把她家小姐,讓到家中好生休息。 只可惜眼前這老嬤嬤, 不止面相兇惡,還是個鐵石心腸。 見她主仆這般凄慘, 非但沒有半分同情, 反而冷笑道:“莫不是你家小姐病倒了, 還要推倒我們身上? 我們殿下自打閉門修佛, 就連當今圣上來了, 都不曾會面。何時又召了你家小姐前來相會?你鎮遠侯府, 真真是好大膽子, 每月十五定前來打擾殿下清靜,還要在別莊門口唱出猴戲? 不要你們禮物,便堆到門口, 死賴著讓我們收下。殿下乃金枝玉葉,哪里會用你家喪門星親手所縫的衣服?不過是我那幾個老jiejie上了年紀,隨殿下吃齋念佛,生了幾分善心,不愿同小兒計較罷了。至于送來那些東西,都給山下窮苦人家用了。 她們雖然善心,卻不想你家姑娘倒是個屬猴的,性子也著急,這還沒給遞桿子,她便順桿子往上爬了。居然還敢在京中放出消息,殿下對她另眼相看? 也不撒泡尿照照,她算什么東西?奴才秧子一個,就算餓得身形像我們小郡主,也不過是個賤人生的賤胚子。也不想想她配不配到殿下面前來? 如今還敢暈倒在我們門前,想要敲竹杠是吧?魏氏當真是好大狗膽。莫不是你們以為殿下如今念佛不殺生,便可以為所欲為? 你且回去告訴你家鎮遠侯那匹夫,叫他管好這個庶女。若是魏府管不好,我們這邊,自會有人替他管教女兒。” 此話一出,小嬋嚇得面如土色,眼中都是淚,卻又不敢再胡亂落下來。 原來,這老嬤嬤其實不是大長公主從前帶在身邊伺候的嬤嬤,而是霍將軍府上遠房小姐霍蕓娘。 只因蕓娘天生貌丑顯老,在婚事上實在艱難。她又崇拜大長公主,便自愿跟在公主身邊,服侍左右。 后來,又習了一身好本事,學了不少用兵謀略,一路也曾做到副將。 本以為,她此生與婚事無緣。卻不想她為人至誠,對公主忠心耿耿,再加上又有真本事。竟被軍中一位少年將軍看中,請了他父親親自向大長公主求親。 霍蕓娘本來只想陪伴在公主左右,過一生。 公主卻憐惜她,又見那位少年將軍人品貴重,家事也算合適。便做了主,把蕓娘嫁了過去。 蕓娘出嫁后,果然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夫婦同心,共同鎮守北疆。 后來明珠郡主出事,霍蕓娘也曾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欲陪伴公主左右。 公主卻不忍見她夫妻分離,于是又使人把蕓娘送回北境。 主仆一別將近十年,蕓娘近日才隨丈夫回京。 原本公主已然一心修佛,不愿再見人。蕓娘無法,也不愿意打擾公主清修。 直到董神醫前來,帶來了小主子的消息。 大長公主又招了胡太醫。蕓娘這才得以回到公主身邊。 只是這些時日,她在京里早已灌了一耳朵風言風語。 她心中恨毒了鎮遠侯府不識相。害死明珠郡主不說,如今還在拉大旗作虎皮,借公主的勢,在京中橫行。 如今又見魏婉柔前來敲竹桿,蕓娘一怒之下,這才有此一招。 正說話間,忽見一輛小轎,停在別院門前。 董神醫掀簾出了轎子,手中卻抱著一盆蓋著黑布的花。 霍蕓娘一見是他,頓時滿臉烏云盡散,又沖著小嬋罵道:“怎么?還不把你這裝死的小姐,趕緊給我弄開,是不是等我伸腳把她踹開呢?公主別院的路,也是你們能擋的?” 小嬋見這老嬤嬤實在兇狠,生怕她真會踹人,于是連忙把她家小姐扶到一旁。 霍蕓娘冷哼一聲,這才上前說道:“董神醫,你終于來了,我家殿下可恭候多時了。” 董神醫見她方才那么兇,卻不想,她對自己說話,竟是這般客套。只是那副尊容,一但笑起來,反倒越發嚴厲恐怖了。 董神醫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那對主仆,雖然沒有開口詢問,臉上卻有些不解。 霍蕓娘見狀,便解釋道:“先生不必在意她們,不過是兩個作死的奴才。在外面沒少打著我家殿下的名號,胡作非為。殿下從前吃齋念佛,懶得搭理這些臭蟲。如今可不一樣了,全賴先生了。” 說著,她便把董神醫請到院內。 待到霍蕓娘離開,小嬋才癱軟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又連忙把背上的竹筒取下來,倒些蜂蜜水給她家小姐喝了。 半響,魏婉柔才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臉色越發蒼白,又皺眉問道:“怎么,殿下還是不肯原諒我?看來還是婉柔不夠誠心。小嬋,你可把禮物送給嬤嬤了?山上寒涼,我親自做得護膝,殿下倒也能用上一二。” 小嬋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頓時落下淚來。又一臉委屈地說道:“小姐,你就別再生事了。剛剛那老嬤嬤好兇,把咱們魏家罵得好慘。就連咱們打著公主名號,在外面的行事,她也都知道了。還說,叫你以后不許再來。若魏家不會教育庶女,她們定會請人去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