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旁邊熱心的超市管理員阿姨很肯定地應(yīng)道:“當(dāng)然是啊!這杯子可是一對呢, 最近賣得可好了。” 兩人都盯著她懷里的杯子愣住了, 阿姨繼續(xù)語出驚人:“哦對,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小情侶來買的嘞!” “……” 明月心里尷尬了三秒, 又禮貌地朝阿姨笑了笑, 一時之間手上的兩個盒子成了燙手山芋, 不能扔,但現(xiàn)在還回去的話又過于突兀。 她還絞盡腦汁地在想著怎么破這個尷尬局面,下一秒,手上忽然空了。 許執(zhí)直接拿過盒子, 放到自動收銀機器下掃碼, 然后把兩個盒子推到旁邊, 繼續(xù)從購物車?yán)锬檬S嗟奈锲贰?/br> 他像是并未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 全程動作自然又快。 但明月莫名就是覺得他在笑, 英朗眉宇間仿佛還透露了一絲愉快。 旁邊的阿姨走了, 兩人之間氣氛忽地變得詭異又微妙。 明月略有些不自在, 咬了咬唇轉(zhuǎn)移視線, 她四處飄散的目光定在購物車籃里的那袋面粉上, 故作隨意找了個話題:“家里的面粉用完了啊?” “嗯。”許執(zhí)把所有商品掃完碼,又伸手從旁邊扯了個大袋子。 明月瞅了兩眼面粉的包裝:“這個和林阿姨買的好像不太一樣。” 不過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嗯是的。” 他也沒解釋, 彎腰把商品往購物袋里放。 因為阿姨那關(guān)于“情侶杯”的話,明月回家路上自覺地閉了嘴,生怕再一不小心鬧出什么烏龍,雖然往常路上她也很少說話, 不過今天是要將沉默進行到底了。 距離晚餐時間還早,兩人進屋后,明月就借口有事往書房跑。 許執(zhí)看著她的背影靜了半晌,把購物袋拎回餐廳,又低頭輕輕笑了笑。 明月手上也拎了個袋子,她走得急,直接拎著上了二樓,許執(zhí)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也沒提醒她。 進到書房,明月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東西。 袋子里就裝了兩個盒子,沒錯,就是那兩個她看錯以為是買一送一而其實是情侶杯的杯子。 她靠在沙發(fā)上,目光盯著眼前這兩個款式相似的杯子看。 買都買回來了,總不能不用吧…… 反正就是個杯子,心無雜念,那它們就只是兩個長得很像的杯子! 明月最終說服了自己,心里還默默加了句—— “大不了以后一三五七用一個,二四六用另一個!” 秋日天高氣爽,但太陽一天比一天落山早了。 偏橘色的余暉從玻璃窗透進書房里,明月起身站到窗前,從高處俯瞰,有車輛從柏油路上駛過。 她盯著這一成不變的景色,忽然出了神。 明月想起了超市里看到的那一幕。 其實,她當(dāng)時注意的并不是小男孩可以坐在購物車?yán)锕涑小?/br> 而是孩子在向mama撒嬌,還有mama溫柔又包容的笑容和聲音。 也不是許執(zhí)說的羨慕。 不過就是看到那樣的一幕,有些感慨罷了。 她小時候不懂,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孩子也是可以像mama撒嬌的。 有時候明月還挺討厭自己記性好這一優(yōu)點的,她能記得小時候聽到的每一句話,也能記得小時候明家那群親戚們看自己的每一個眼神。 長大后,她終于懂了那些人為什么會背著自己說那樣的話,為什么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所以她早早從明家搬出,住到星河灣。 每個人都沒有錯,明月清楚知道并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這句話。 * 用過晚餐后,明月和往常一樣,準(zhǔn)備到客廳那邊站會兒消食,不過走出餐廳時,她又返回身去廚房倒了杯水。 她喜歡在白開水里加點蜂蜜或檸檬,所以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蜂蜜,用湯匙舀了一小勺蜂蜜在杯子里。 她放下湯匙,準(zhǔn)備擰上蓋子時,身側(cè)忽然響起道聲音—— “泡蜂蜜水嗎?” “嗯。”明月的動作一頓,注意力依舊在自己手上,只是余光瞥到他的衣角。 許執(zhí)站定,低頭目光落在她握著蜂蜜瓶的手上,輕輕詢問:“那可以給我也沖泡一杯嗎?” 明月稍一挑眉,對于他的話有些驚訝,但下一秒又覺得沒什么好驚訝的。 “好啊!”她微笑應(yīng)到,又順勢重新扭開蓋子,“你的杯子……” 她是想問他常用的杯子是哪個。 而她的意思沒表述完,許執(zhí)就已經(jīng)從旁邊柜子里拿了個杯子過來,動作自然。 明月偏頭看到他拿的那個杯子,手上捏湯匙的動作頓了下,心情也突然微妙起來。 許執(zhí)拿的杯子是剛剛在超市里她誤買的那對情侶杯里的其中一個,另一個就在明月手邊。 她下意識咽了咽喉嚨,措辭:“這個杯子……” “這個杯子怎么了?” 他語氣疑惑,表情坦坦蕩蕩,眼眸里也沒任何其他異樣的神色。 明月噎住,要是這時候再說些什么,倒顯得自己大題小做大驚小怪了。 “沒什么。” 她回過神,伸手正要舀蜂蜜時記起每個人口味不同,問他:“你喜歡甜一些還是淡一些?” “和你一樣。” 兩杯同樣的蜂蜜水很快沖泡好。 明月捧著杯子正要走,許執(zhí)是直接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見狀,她下意識地就問了句:“甜嗎?” 要是這人敢流露出半點不滿意,那她下次肯定不會再給他沖蜂蜜水了。 “甜。”許執(zhí)點頭,下一秒,臉上泛過淺笑,“剛剛好。” * 晚上八點。 明月在客廳里看完一部電影,今天她是純享受電影內(nèi)容,不需要做筆記。 夜深人靜,一樓的燈光也換成了柔和的暖色。 明月斜靠在沙發(fā)上,揉了揉睛明xue,又闔上眸放松眼睛。 兩個小時的電影,她卻是看過即忘,不是因為電影內(nèi)容不夠吸引人,只是她今晚心不在焉。 每年的這一天,如果沒有工作,明月總會給自己找事做,可是事情總會做完,夜晚也總會到來。 白天時,尚有陽光驅(qū)散心中積郁,可到了晚上,人總會想得很多。 明月伸手去夠杯子,不過杯子很輕,沒有水了。 兩個小時下來,她根本沒在看電影,心中有事胡思亂想,又時不時靠喝水來緩解不適。 她起身,朝餐廳走去。 廚房的燈還亮著。 明月忽然頓住,里面有道身影,在走動。 ‘他怎么在廚房里?’ 她走到餐桌邊倒了杯水,視線還落在不遠(yuǎn)處,廚房與餐廳隔了扇門,她瞧得不太清楚。 明月端起水杯,往外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腳步,原地靜默片刻,還是轉(zhuǎn)身往廚房里走。 “你在準(zhǔn)備明天的早餐嗎?”她拉開門。 男人微微躬著身,拿著湯勺在小湯鍋里攪動,明月看見旁邊臺面上明顯有面粉的殘留。 許執(zhí)回眸看了眼她,輕輕笑著搖頭:“不是早餐。” 停頓了下,又神色溫和道:“再等兩分鐘。”他繼續(xù)轉(zhuǎn)回注意力看向湯鍋里。 “是…夜宵?” “嗯。” 暖黃色的光灑在他的背上,身上那粉色的圍裙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明月沒有吃夜宵的習(xí)慣,或者說她是不敢吃夜宵,怕胖。 但此時此景,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甚至都沒有上前去看許執(zhí)煮的是什么,而是垂眸微微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到餐廳等他。 兩分鐘后。 許執(zhí)端著湯碗出來。 是紅糖長面,還渥了個雞蛋。 明月垂了眼盯著這碗面看了好久,心里情緒翻涌。 明澤鈺給她的那份關(guān)于許執(zhí)的資料里,只寥寥幾筆提到了他的家庭背景。 許執(zhí)的mama來自南方的一個小城市,明月四年前曾隨劇組去那兒待過兩個月,那邊的人喜甜食。 有過生日吃紅糖長壽面渥蛋的習(xí)俗。 原來,下午他買那袋面粉,是為了親手給自己煮一碗長壽面呀。 許執(zhí)站在旁邊,看到她低垂著眉眼情緒不明,沉默半晌后,她眼睫微微扇動,又不自覺地咬了咬唇,卻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