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阿九有一個很安靜的性子,耐得住寂寞,在黑暗里連續坐多日都不會抗議什么。 就是池牧遙此刻的狀態嗎? 身材纖細瘦弱,坐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團,衣袖鋪開像綻放的花朵,看起來很乖的樣子。 宗斯辰笑瞇瞇地觀察著,單獨神識傳音給松未樾:“少宗主這是在眾多符合條件的人里選了一個最好看的盯著。” 松未樾雙手捧著茶杯,愜意非常:“沒錯,前兩年像瘋魔了似的,現在看來,還是我熟悉的少宗主。” 這時,這二人突兀覺得奚淮的氣壓低了下來。 他們是和奚淮神識互認過的,能夠感知到一些奚淮的情緒,自然也能注意到奚淮的不悅。 順著奚淮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池牧遙用控物術給禹衍書送過去了一杯茶,禹衍書收了打坐的手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暖茶。 他們瞬間懂了。 這樣沒有溝通,卻配合地遞接茶,說明池牧遙和禹衍書有過神識互認,能夠神識傳音。 在修真界只有關系親密的修者才會神識互認,這樣二人之間就可以用神識傳音交流。因為神識互認后自身會被對方感知到情緒,涉及隱私,是非常考驗關系的互認,輕易都不會做。 但是池牧遙和禹衍書神識互認了。 其實,他們二人神識互認是為了這次歷練,禹衍書不想明面上總提點池牧遙,又不方便和伊淺晞一個女孩子神識互認,便選擇和池牧遙神識互認。 池牧遙想著這段時間禹衍書對自己頗為照顧,所以神識傳音詢問了一句要不要喝茶,禹衍書要了而已。 奚淮蹙眉看著禹衍書捧著池牧遙的茶杯,心中一陣不悅。 現在是還不能確定池牧遙是阿九,如果確定了,怕是要當場大開殺戒了。 不過池牧遙沒有注意到,覺得暖和了,突然有些犯困。 他重新扯過來毯子蓋在身上,蜷縮在角落里躺下準備睡一會兒。 伊淺晞早就習慣池牧遙動不動就睡覺的習慣了,也不驚訝,在一旁也跟著蓋著自己的小毯子躺下睡覺了。 御寵派在修真界本來就是異類。 傳聞中他們不辟谷,還會正常進食,且會每日入睡,日子過得就像是命長些的凡人,這種舉動在旁人看來也沒什么問題。 奚淮他們也沒在意。 池牧遙原本睡得很老實,不知不覺便朝著舒服且熟悉的熱源靠攏過去。 奚淮原本還在不爽地盯著禹衍書看,氣惱這小子為什么還不把茶杯還回來,還拿在手里當寶貝嗎? 逐漸地,注意到池牧遙朝著自己靠過來。 起初他沒當回事,也沒有趕走他。 直到池牧遙睡得迷糊,把他的袖子和自己的毯子搞混了,蓋著他的袖子睡了起來,且覺得位置不合適,拽了他袖子好幾下,拽得他的手臂跟著晃動。 他尚未確定池牧遙是阿九,不想與他親近。于是取出自己的佩劍來,沒有拔出劍,只是用劍鞘推開池牧遙的手,讓他松開自己的袖子。 池牧遙被推得微微蹙眉,讓他一陣糾結,最后干脆用劍鞘將池牧遙的毯子鉤了過來,幫池牧遙蓋上了。 覺得暖和了,池牧遙老實了一會兒。 奚淮合眼繼續打坐調息,卻感覺到池牧遙把腳尖往他的腿下擠,用他的腿蓋著自己的腳取暖。 阿九睡覺時的習慣…… 他瞬間睜開了眼睛。 第20章 彌天桐陰陣 奚淮睜開眼睛朝著身邊的池牧遙看過去,很快表情一凜。 他注意到并非池牧遙在把腳往他的腿底下放,而是伊淺晞在拽池牧遙的衣服,想將池牧遙拽回去,離他遠點。 伊淺晞拽的是池牧遙的后衣領,拽得池牧遙的身體順時針轉了半圈,腳順勢碰到了他的腿。 他原本心口瞬間揪緊,狂喜讓他險些直接將池牧遙抱起來,還當是這次真的找到阿九了。 這一瞬間的心理落差讓他動了殺心,手放在疏狂上,恨不得直接將這兩個人統統殺了。 注意到了他的舉動,伊淺晞也是瞬間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匕首上面,試圖保護自己的師弟。 那匕首是用來炮制靈獸尸體的,不過關鍵時刻還是能抵擋個一招半式,那時禹衍書也能來救場了。 奚淮的心里有一瞬間的喜悅,又瞬間升騰起了狂怒,松未樾和宗斯辰都感受到了,一齊朝這邊看過來,十分莫名。 最終奚淮沒動,只是盤膝坐在原處,垂著眸子不說話。 他找阿九找了兩年多了,一直都沒有什么線索,他甚至都不知道阿九究竟長什么樣子。 阿九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他,一點也不想自己找到他,在意當年那些事的人始終只有他一個。 想到這里他一陣難受,拳頭握緊,手背青筋暴出。 曾無數次幻想過他與阿九相見的畫面,一次次在心中演練自己的表現,想著怎么做才不會慌張無措。 然而現實還是會一次次讓他難過,讓他意識到,阿九并不想見他…… 伊淺晞見奚淮不動手了,這才把池牧遙拽到了自己的身邊來。之前看到自己的師弟睡著睡著游到了奚淮的身邊,嚇得她趕緊把池牧遙拽住了,之后也不敢睡了。 這魔門弟子脾氣古怪,性子乖張,不能太過松懈了。 剛才差點打起來,池牧遙還能繼續睡,伊淺晞不得不佩服起他來了。 斗轉參橫。 澄澈的光亮一點點穿過結界透進洞窟里,被巖石遮擋后在洞窟里投下一道道扭曲的光影。 池牧遙睜開眼緩緩起身,依舊裹著毯子,先是看了伊淺晞一眼,注意到伊淺晞在跟自己使眼色,他才扭頭看向另外一邊。 不看不要緊,看了之后心臟差點跳出來。 啾啾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奚淮的肩膀上,用頭去蹭奚淮的臉頰,還“啾”地叫了一聲。 啾啾原本是一只黃鸝鳥,叫聲并非如此。 被池牧遙的雷劫連累后受了傷,再次長出來的羽毛顏色不太正常,聲音也不太正常,叫時總是“啾啾”的,他干脆給它取名啾啾了。 伊淺晞和池牧遙都能懂啾啾的意思,伊淺晞用神識傳音問他:“啾啾怎么叫那個魔門弟子阿爹啊?” 他一陣懊惱,努力用意念喚回啾啾,同時用神識傳音氣急敗壞地回答伊淺晞:“認賊作父!” “它如果認,也該認旁邊那個花里胡哨的,至少頭頂還插著幾根孔雀尾羽,認一個有龍角的干什么?” “可能是……覺得他長得好看?” “長得是不錯,可惜神態太兇了。” “確實。” 奚淮調息完畢睜開眼睛,扭頭看向啾啾。 啾啾當即更興奮了,在他的肩膀上跳躍著繼續“啾啾”地叫著,還在揮舞著翅膀。 池牧遙急地干脆用了控物術,想要把啾啾拽回來,可惜啾啾特別興奮,根本拽不動。 奚淮的目光掃過池牧遙焦急的面容,沒理會興奮的啾啾,站起身來收起法器打算離開洞窟。 松未樾和宗斯辰自然也跟著起身一同離開。 啾啾居然追著奚淮出了洞窟,這執著的勁頭,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它的主人。 池牧遙趕緊追出去,看到啾啾剛出了結界便被風雪吹得飛不動,直直要摔下去。 池牧遙撲過去想要接住它,雙手捧著接住了啾啾。 與此同時,奚淮也回過身來,似乎也打算接住啾啾,右手托在他的手下。 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奚淮的手一如既往地炙熱,甚至有些燙人。 不過奚淮很快收回了手,轉過身放出了一個空中樓閣樣的飛行法器。 這種飛行法器屬于享受用的,體積很大且保暖,內部還有很多裝飾以及桌椅設備,只不過是飛行的速度偏慢而已。 三個人上了飛行法器后,緩緩遠離池牧遙的視線范圍。 池牧遙捧著啾啾,看著啾啾可憐兮兮的模樣解釋:“他不是你的阿爹。” “啾啾!”啾啾用委屈的聲音朝著他叫了兩聲。 “我知道的……但是他不認識你。” 他捧著啾啾回了結界內,抖了抖身上的積雪,腳尖磕了幾下石壁,將鞋上沾著的雪磕下來。 這時突然有人說道:“長得秀美就是好,很吸引魔門那群登徒子,只是不知之后被登徒子纏上我們需不需要幫忙,這算我們歷練的一部分嗎?” 池牧遙并不在意,溫和地回答:“若是我真的惹了麻煩會自求多福,也會努力不給諸位添麻煩。” 說話的弟子名叫木仁,向來厭惡魔門修者,看到奚淮那幾個人囂張的模樣更是不爽。 再看池牧遙與那魔門弟子眉來眼去的,他更是不屑,本就瞧不起御寵派,此時更多了一些厭惡,再次開口:“那魔門弟子走了,沒有結界幫助,你們二人怕是不能再睡安穩覺了。” “嗯,這風雪也該停了。” “呵——”木仁冷笑了一聲,“這陣中天氣變化莫測,豈是你這種修為、資質的人說風雪停就能停的?那么多前輩都看不出規律來,難不成你摸索出規律來了?” 池牧遙聽完嘆了一口氣:“話不投機。” 之后便不再和他言語了。 木仁依舊是嘲諷的表情,看到池牧遙重新披著毯子坐下,冷笑了一聲:“可笑。” 伊淺晞氣得差點去和木仁打起來,卻被池牧遙按住了。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風雪突兀地停了。 風雪驟停,陽光乍現似乎都只是一剎那間發生的,收了結界,就可以看到外界已是春寒料峭、光風霽月的景象。 這風雪還真的停了。 木仁有一瞬間的詫異,面色有些尷尬。 池牧遙站起身來整理東西準備出洞窟,伊淺晞卻來了精神,問:“師弟,你是怎么預料到風雪會停的?” “通過云層厚度計算雨雪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