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買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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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清晨,晨光熹微,燕語鶯啼。 邱秋一早便讓紫薇收攏好東西,從客棧搬到新院子去。 馬車進了一條巷道,轉個彎,便見著一座小巧的別院,別院大門上方掛著一塊黑色牌匾,上書著“沈園”兩個大字 進了沈園,邱秋打量一圈,這別院雖小,卻也五臟俱全。或因主家是個讀書人的緣故,院子格局布置得格外雅致,蘭草茂盛,翠竹郁郁蔥蔥,甚是幽靜。 邱秋幾人便依著主房、客房住下,又讓翠薇將昨日買的衣服首飾搬到主房里。 得了空暇,邱秋想著自己的計劃。首先當是自己形象的改變,這幾日外出,因樂正桑世家小姐的身份,邱秋出行都是戴著帷帽的,之后若以新形象出現在人前,也不突兀。 邱秋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這張臉確實很漂亮,但眉毛略濃了些,看著雖多了幾分英氣,卻不是邱秋想要的樣子。 想著前世古裝劇里的攏煙眉,邱秋照著樣子將自己多余的眉毛剃掉,又用黛粉染上顏色。 接著便是頭發,邱秋的頭發烏黑柔順,看著很漂亮,但邱秋嫌棄太長,難得打理不說,若是發髻太簡單,會有腳重頭輕之感。便將紫薇叫進來,讓她將自己的頭發剪到腰部。 紫薇很詫異,這個世界雖沒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但女子也以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而作為美的準繩。見邱秋堅持,紫薇無奈只得尊從。 待打理得差不離,邱秋讓紫薇給她盤了個簡單的發髻,只用一根青玉蘭花簪作固定,再無多余頭飾。又換了一套淺色衣裙,系著一根同色腰帶。 這一番變化,紫薇看得目瞪口呆。若說之前的小姐美則美,但總是多了幾分煙火氣。如今卻是氣質出塵,清冷艷絕,好似下到人間的仙女。 打理好自己后,邱秋又想著折騰院子。院子布置很雅致,邱秋便沒用動,只將屋里家具器具全部撤下去,讓余山換成顏色淡雅的瓷器和木器。 又讓余山將別院大門上頭的“沈園”牌匾撤下,找書法大家寫了知魚居三個字,重新掛上去。 這樣折騰了兩日,便只等著南尋殷的回話,邱秋估摸著紫薇寫得信也應該送到了。 流云城,書房。 蘇清雙將信遞上去,道:“主上,這是紫薇送來的。” 南尋殷挑了挑眉,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了半晌,笑道:“這位余三小姐,還真夠大膽的?!?/br> 聽到這個名字,蘇清雙眉頭微皺,面露厭惡,“她一慣能?;印!?/br> 見屬下這幅模樣,南尋殷不解:“你一向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這余三小姐做了什么竟讓你如此厭惡?” 主上問了,不能不說,蘇清雙白凈斯文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色,支支吾吾道:“……她,她對屬下下藥……” 南尋殷端著茶盞的手一頓,低笑出聲,調侃道:“翩翩君子,淑女好求,這余菀秋也是個美人,清雙何必介懷。” 蘇清雙微窘,只得轉移話題:“主上,是否要回絕?” 南尋殷道:“不必,就說我同意了,我也想看看她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br> 蘇清雙得了令卻沒有離開,而是道:“魔門內剛傳來音訊,問主上何時回去?!?/br> 南尋殷放下茶盞,淡淡道:“再過些時日吧?!?/br> 邱秋接到南尋殷的回信是兩日后,和信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塊龍型白玉佩,紫薇說,這塊玉佩是憑證,可用此玉在搖光城南尋殷名下的各大錢莊調取銀子。 萬事具備,邱秋也開始自己的計劃。 不管在哪個時代,想要揚名,最快的就是能讓人津津樂道的奇事,如果這件奇事還和大筆的銀錢有關,普通百姓便會議論紛紛,這想要不出名都難。 邱秋參照的是千金買馬骨的故事,這故事說的是戰國時期,有一個人想要買千里馬,但苦尋不得。他在集市上遇到一個馬夫,馬夫說他有一匹千里馬,但千里馬已經死了。這個人就花千金將馬骨買了回去。這件事被當成奇事傳揚出去,很多有千里馬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來找他,他因此也買到他想要的千里馬。 邱秋當然不想要什么千里馬,而是想借鑒這個人揚名的方式。作為樂正家的小姐樂正桑,如果要揚名,最好和樂器有關,這才能增添她身份的可信度。 邱秋作為一個前世學了十年大提琴的人,有什么比大提琴更適合的樂器呢?新穎奇特,制作復雜,琴音優美,拿來當馬骨再適合不過。 邱秋讓紫薇將筆墨紙硯擺上,憑著記憶,將大提琴的部分制作過程畫出來,把制作關鍵的地方隱去,又在旁邊畫了一個大提琴成品的大致模樣。 畫好后,邱秋將圖紙遞給紫薇道:“你找個書局將這份圖紙拓印上百份來?!?/br> 紫薇雖然疑惑,但她知道這位小姐的主意一向很大,主人又傳來書信,讓她聽小姐的派遣。便也沒多問,接著圖紙下去了。 馬骨準備好后,接著便是施行計劃了。 邱秋將余山和翠薇叫進來,如此如此吩咐了一番。 *** 輕水巷是搖光城很普通的一條小巷,這里居住著很多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搖光城的人。 王富貴便是這樣一個住在輕水巷的平凡人,若非要說他和旁人有何不同,便是他有一手鑿琴的好手藝,王富貴祖傳三代都是鑿琴匠,他從七歲便能分辨木料的好壞,十歲就能像模像樣的鑿出一把琴來。如今六十歲高齡的王富貴,已然是搖光城內首屈一指的鑿琴大師。 來找王富貴鑿琴的人很多,有世家貴人,也有平民百姓,只要出得起價錢,王富貴都來者不拒。 然而這次卻來了個奇怪的人。王富貴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衣料精美,舉止從容有度,看著便不是尋常人。 王富貴將茶盞放下,道:“公子既非來買琴,又非來鑿琴,還非要見老夫,不知所謂何事?” 少年微微一笑道:“大匠叫我余山便好,我不過是主人身邊的一介奴仆,當不得大匠這句公子?!?/br> 王富貴微微一驚,卻沒想到這個氣度不凡的少年竟只是一名奴仆,能養得起這樣奴仆的主人,身份只怕更不簡單。 王富貴面容稍緩,也改了稱呼:“余小兄弟找老夫究竟有何事?” 余山道:“大匠見諒,我家主人有一張殘圖,圖上記載了一種古琴,這種古琴形狀怪異,三域之內從未見過,我家主人遍尋匠人也無人將它鑿出,如今聽說大匠是搖光城內有名的鑿琴大師,便讓我將圖紙帶來給大匠看看,是否能將這琴鑿出來?!?/br> 說著,余山便從懷里掏出一張圖紙遞給王富貴。 王富貴接過緩緩打開,便見圖紙上畫著一個水瓢狀的古琴,琴身很大,有琴玄,琴弓,看著和胡琴有些相似,但又不同,這么大的琴身,不知要如何彈奏? 圖紙上有著制作的一些步驟,但斷斷續續,很多地方都有缺失,看著果然是張殘圖。 王富貴鑿琴多年,對琴極是喜愛,如今見著這么一張殘圖,便有些技癢,對余山道:“這古琴,老夫也從未見過,能不能鑿出,老夫需要回去仔細鉆研鉆研。” 余山起身拱手施了一禮道:“那就拜托大匠,這琴對我家主人極為重要,我家主人說了,只要大匠將它鑿出來,便以一萬兩黃金作為酬謝?!?/br> 王富貴震驚了,說話都結結巴巴:“……一,一萬兩,還是黃金?這……未免也太,太多了……” 余山笑了笑,“大匠只管鑿便是,我家主人住在知魚居,若能鑿出,便派人到知魚居來知會一聲?!?/br> 王富貴看著余山離開的背影,喃喃道:“域都來得貴人也沒這么敗家的。” 這樣的情景在搖光城內陸續上演,城內有名的鑿琴大匠都接到了一萬金的邀約。不過幾日,知魚居主人花一萬金鑿一張失傳已久古琴的消息,便傳遍鑿琴匠這個行業,聽到這個消息的匠人無不激動,有的是為了這一萬金的酬勞,有的是為了見一見這張失傳古琴的圖紙。 不管是何種理由,鑿琴匠們都摩拳擦掌,雀雀欲試。 正當搖光城內的鑿琴匠們心癢難耐,想要跑到知魚居毛遂自薦的時候,又一個消息傳來,因搖光城內最有名的幾位鑿琴大匠都無法鑿出古琴,知魚居主人將廣開鑿琴大會,天下有識之士皆可參與,若誰能鑿出古琴,知魚居主人愿再加一萬金作為酬勞。 兩萬金鑿一張古琴,這真是亙古未有的事情??! 搖光城大街小巷都在談論此事,酒樓茶館內,說書人們也紛紛將此作為新奇之事,大談特談。 一時之間,搖光城內無人不好奇這知魚居主人究竟是誰? 無人不好奇這張古琴究竟有多稀奇,竟讓幾位大匠都束手無策。 各種傳言甚囂塵上,有傳聞知魚居主人是從域都來的貴人,也有傳聞知魚居主人是隱世宗師,還有傳聞古琴是上古流傳之物,更有傳聞古琴是愛琴如命的慕容大宗師臨終前所做。 一時之間,搖光城最炙手可熱的,竟然是知魚居這小小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