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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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怡然自得,十三阿哥卻是有些挨不住。 他是看好曹颙的,現下見曹颙為避張廷玉鋒芒,“沉寂”下來,覺得唏噓。 這一日,曹颙休沐,十三阿哥便使人請曹颙過府。 曹颙稍加思量,將自己那個關于海貿的折子帶了,煤鐵那個則放在家中。 畢竟現下西北還沒有大動靜,直接提軍備之事有些太過敏感。 到了怡親王府,曹颙直接被引進花廳。 雖說外頭冬日初寒,屋子里卻溫暖如春,門口擺了兩盤碧綠草木,看著生機盎然。 十三阿哥盤腿坐在塌上,面前擺著棋盤。 曹颙見狀,上前兩步見禮。十三阿哥擺擺手叫起,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來,來,同爺手談一局。” 早年還好,近些年這樣費腦子的娛樂,曹颙是越來越不愛了。 可十三阿哥相邀,曹颙也只能道:“如此,臣就獻丑了。” 他在十三阿哥對面坐了,十三阿哥執白,曹颙執黑。 本是極優雅之事,奈何十三阿哥是郎闊的性子,落子干脆利索;曹颙又是個愛偷懶的,多數的時候,不過隨波逐流。 不多時,棋盤上便落了不少子兒。 曹颙雖不甚用心,奈何曹寅與莊席兩個都是愛手談的,他為了陪這兩位長輩,擺過不少棋譜,有幾分棋力。 等到收宮時,以五子惜敗,倒也不算輸得太丟人。 十三阿哥撂下棋子,看了曹颙一眼,道:“孚若心中有丘壑,卻無爭勝之心,是何緣故?” 曹颙“呵呵”兩聲,道:“是臣棋力不及的緣故。”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皺眉道:“當爺是傻的,你若是像外頭的人那樣奉承者爺落子,爺早就沒耐心再下了。在爺面前,你不必守拙,同爺說說心里話。從重權在握的天下首牧,到現下的擺設堂官,就真的一點怨言都沒有?” 聽了十三阿哥的話,曹颙心中已是千思百轉。 要是在三百年后,年紀輕輕就熬到省部級,那定要“鞠躬盡瘁”、“廢寢忘食”,一門心思往上爬。哪個男人,不愛權? 現下是三百年前,封建皇權制度的巔峰時候,他嘔心瀝血,也不過是皇上的奴才,生死榮辱都在皇帝喜怒之間,又有什么奔頭? 現下距離功成身退,就差入閣,這又有年齡履歷卡著。就算曹颙現下十二個時辰都cao心公務,累個要死要活,沒資格還是沒資格。 既不爭朝夕,當然慢慢籌劃,犯不著因旁人兩句閑話,就同還能在朝堂蹦跶二、三十年的張廷玉對上。 想到此處,曹颙起身道:“戶部差事繁重,又干系民生,臣戰戰兢兢,生怕有顧及不足之處。沒想到,卻是杞人憂天。有張相坐鎮戶部,戶部無憂。臣心里慶幸不已,何談怨言之說?” 他面上一片坦然,十三阿哥多看了他兩眼,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么多年來,你依舊能守住本心,不戀權勢富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席話,聽得曹颙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臣曉得,衙門里有些風言風語,十三爺垂問,也不過是愛護之心。” 十三阿哥點了點頭,頗為欣慰,笑道:“你能曉得這個,爺也不算不cao一回心。”說到這里,頓了頓,道:“即便戶部有能臣坐鎮,你也不能太偷懶,皇上既青睞于你,不可辜負圣恩。” 曹颙垂手聽了,道:“雖是無才之人,卻不敢生懈怠之心。”說著,從袖里抽出折子,雙手奉上十三阿哥:“這些日子,臣苦思豐盈國庫之法,有些淺見,還請十三爺指正。” 十三阿哥聞言,頗為詫異,神色稍斂,接了折子,仔細的看了一遍。 他神色越來越舒緩,看到最后,已是拍著大腿,道:“好,好個‘揚國威、鎮四夷,拒癬疥于疆外,降八方以朝圣君’。” 曹颙心里一嗤,不過是口號罷了,要是直接寫去賺洋人的銀子,沒等皇上說什么,那幫御史大人就要上串下跳,說什么‘與國談利,有辱國體’之類的話。 十三阿哥眉眼都帶了歡喜,笑道:“就知道你是有心人,不會辜負皇上的器重。” 他已經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我要進宮,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思量海貿之事,只是不知從哪里入手。你這折子,起的正是時候。” 曹颙聞言,卻是一愣,忙道:“十三爺,臣這條陳只是草擬,還有諸多不足,可否等兩日再遞上?” 雖說是草稿,可也有上萬言,半尺來厚。 之所以不好遞到御前,是因為墨跡有新有舊,有些地方,還有后來添補的南宋海貿賦稅收入的統計什么的,顯得凌亂了些。 十三阿哥卻笑著搖了搖頭,若有所指,道:“如此正好,要是等過了兩日,你撰寫成工整的,說不定反而犯了忌諱。” 曹颙想著十三阿哥方才話中流露的信息,明白過味來,只覺得后背發冷。 從十三阿哥府出來,曹颙撫了撫額,只覺得慶幸無比…… 剛到曹府門口,尚未下馬,曹颙便見府里迎出幾個熟悉的人影。 曹颙見了,面上露出笑意,翻身下馬。 “老爺。”面帶風霜之色,上前見禮的不是旁人,正是陪恒生去喀爾喀的曹乙與張義兩個。 旁人不知道道路遠近,曹颙可是曉得的,恒生生父所在的汗王領地,即便是快馬,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