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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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衡苦笑道:“小人遠遁,不過是為避禍。小人這個模樣,就算是簡王爺見了,也不會將小人同當年的柳子丹當成一人,何況旁人。” 這話不假,當年曹颙從沂州帶他回江寧時,還能因他的半張俊臉,一眼就能認出來;現下卻只能從半張刀疤臉上認人。 只有這說話的聲音,多少有些異于常人,卻也不算明顯。 曹颙嘆了口氣,道:“許氏這些年,還在守著,不肯再嫁。既是你回來了,先去見見她也好。” 許氏青娘,就是天佑的奶子,柳衡名義上的妻子。 柳衡留在江南后,許氏隨著曹寅夫婦進京后,曹颙就使初瑜問過她改不改嫁。許氏卻是重情義,即便只是擔個虛名,也不肯做再嫁之婦。 許氏早年在天佑身邊當差,天佑上學后,初瑜則給她安排了個輕省的差事,將她從葵院調出來。 不過是當娘的小心眼,不愿兒子同奶母太親近,省得分薄了母子之情。 許氏也乖覺,從不因自己奶了府中嫡長子的緣故招搖,也不會倚老賣老,對葵院與天佑的事指手畫腳。因這個緣故,反而使得初瑜與天佑多敬重她三分。 見曹颙肯留下自己,柳衡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后才起身。 曹颙喚了個小廝,帶柳衡去見許氏。 魏黑是曉得柳衡身份的,皺眉道:“老爺不當留他,即便他容貌變了,可人在京城,除非拘在府里不出去,否則說不定什么時候還會碰到熟人。畢竟三喜班當年名聲太大,見過他的人又太多。就算簡親王早年忘了他,要是事情揭出來,說不定還要遷怒老爺。” 柳衡的存在,確實是麻煩。 就算簡親王那邊認不出他,或者忘了他這個人,還有李家。李家不會想著他本是曹家舊仆,曹颙才走關系贖他,反而會想著,曹颙只贖了這一個,沒有幫他們贖其他人,怕是要生怨。 為了李家之事,李氏與曹颙母子沒少cao心,即便今日接回高氏,李氏也不會完全對李家置之不理。 曹颙這邊亦是,即便是為了名聲,也不可能同“舅家”斷了關系。 曹颙坐下,道:“要是他想留下,就打發他們兩口子去海淀莊子。”說到這兒,心中卻是想到十六阿哥。 自打襲了王爵,十六阿哥就提過早年的戲言,向曹颙討要戲班子。 他自己是惦記要在王府建戲班子的,除了是他自己愛看戲,也是想給老福晉找點消遣,使得老福晉老是惦記折騰嗣子嗣媳婦。 只是因在孝期的緣故,還沒有動手籌備,現下只是想想罷了。 想到此處,曹颙眼睛一亮,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柳衡雖說逃亡時做過賬房,可最喜歡的還是唱戲。即便毀了容貌,在江寧那幾年,也是幫著曹寅整理曲譜戲詞;到李家后,則直接執掌府班。 十六阿哥要籌戲班,有柳衡料理最好不過。 他對魏黑說了,魏黑也覺得這個主意好。 十六阿哥排班雖在簡親王之后,卻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弟之一,如今的體面,絲毫不亞于雅爾江阿。 不過是王府驅逐的一個戲子,曹家收容了,是曹家不恭敬,雅爾江阿許是會犯小心眼,遷怒曹家;十六阿哥收容,雅爾江阿要是開口有異議的話,就是托大了。 放下一樁心事,曹颙就問起魏白進京之事。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這臭小子,十多年了,才想著回來,看我不好好踢他兩腳!”魏黑口中罵著,面上卻是忍不住帶著笑。 如今,魏黑還在曹府住著,卻也買了莊子,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財主,可行事說話還同早年一樣爽利。 這會兒,他卻猶豫了一下。道:“老爺,老二上回來信,還問了兩句京城的地價。雖說河南那邊是祖籍,有父母墳塋在,可弟媳婦娘家都在這邊府里,還是想回來……” 之所以拖了十幾年才問,是因為魏白心中,也終是怕了。給皇子下藥,真要是說起來,可真是抄家滅族的罪過。他怕因自己的緣故,牽連到曹家身上,這些年也沒敢回京。 如今新皇登基,當年與曹府有過節的幾位阿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魏白才敢提及回京之事。 曹颙聽了,道:“魏大哥,我也想魏二哥。可是我如今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今日看著花團錦簇,明日說不定就要拘拿問罪。魏二哥遠離京城,萬一我有什么事,一時半會兒還牽連不到他。若是在京城,未必能過太平日子。” 魏黑知道,曹颙說的是實話,畢竟有孫家與李家的前車之鑒在。若說李家,還能說是罪有應得,孫家那頭,卻是無妄之災。 連七品知縣,三年任上也能撈個幾千上萬兩銀子;五品內務府織造,執掌杭州織造二十年,賬目只差幾千兩銀子,在大清官場實算不上罪過。 魏黑道:“若是老爺不是實在厭了他,就允他回來吧。就算人在老家又如何,這些年若不是老爺這邊給地方官去信請托,就憑他一個粗人,也不會過了十多年逍遙日子。” 既是魏黑都這樣說了,曹颙當然沒意見。 魏家雖在河南有些族親,可都是遠親,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們兄弟兩個成了孤兒。親兄弟想要在一處,也是情有可原。 這會兒功夫,柳衡已經見完許氏回來,過來找曹颙,說起想要去曹家莊子當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