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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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連后悔藥都沒地方買去,他犯下如此禍事,就算到御前,也摘不干凈。 他小心翼翼這些年,生怕背負半點是非,實不明白為何平素看著與人為善的十三阿哥竟這般算計自己。 不知道十三阿哥是不是覺得理虧,也是一路緘默,沒有主動說什么。 等他們兄弟兩個到清溪書屋時,這邊已是燈火通明。不止三阿哥、七阿哥等人都在,連幾個小阿哥也都在。除了皇子阿哥之外,等著候見的唯一的外人,就是九門提督隆科多。 少一時,就有內侍出來傳旨,傳眾人覲見。 因康熙所在內室地方有限,所以只有幾位大阿哥與隆科多被傳至御榻前,十六阿哥以下的小阿哥,則是跪在簾外。 康熙側過臉來,視線直直的落在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雖俯身在地,似乎也察覺到康熙的視線。他的身子一僵,沒有抬頭,只是將脖子壓得更低,將額頭磕到金磚上。 康熙長吁了口氣,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下。 他的視線移開,在每個皇子阿哥身上掃過。這都是他的兒子,他曾引以為傲的兒子,他曾厭惡詛咒過的兒子。 三阿哥的發辮烏黑,看來是染了頭發。前些年,他曾進貢過染劑,康熙沒有用。只希望他像愛惜自己頭發那樣,愛惜自己的羽毛,安安分分的做個宗室親王。 七阿哥的身子佝僂著,同三阿哥相比,他反而是顯老的厲害。這個兒子,打小就憂思過重,二十出頭就有白發。都說無欲則剛,他因身體殘疾,母族不顯,注定與龍椅無緣,本當過得自在些。但是身為皇子,又有那么多強悍的兄弟,使得他不得不竭思苦想、步步為營,只為自保。 九阿哥性子太陰柔,行事又太偏激。康熙對這個兒子,是又恨又愛,恨的是他沒有正形,沒有皇子阿哥的穩重與上進;愛的是他天性自然不作偽,從不掩飾自己的貪鄙之心,是皇家少有的直性之人。只是他是皇父,能忍下這樣一個兒子;那個人,是能忍的么? 康熙的眼神一暗,又轉向九阿哥身邊的十阿哥。 這個兒子,外粗內巧,大智若愚。即便曾涉及奪嫡之爭,也是從屬之流,沒有在風口浪尖上。加上有個顯赫的母族,不管是誰上臺,當不會太難為與他。 十二阿哥……還是一如既往的畏畏縮縮,帶著幾分膽怯與幾分小氣,叫人只有嘆氣的份。如此也好,這般怯懦,總不會礙了旁人的眼。 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 康熙的目光不知飄向何處,聲音沉穩而清晰:“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這一句話,如霹靂一般,將眾位皇子阿哥給震住了。 即便無人敢在御前喧嘩,但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滿臉的不可思議。 九阿哥膝行兩步,想要說話,被十阿哥一把拉出,堵住他的嘴巴。 康熙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九阿哥還在掙扎,卻被十阿哥緊緊拉住。他體型肥碩,十阿哥卻是骨骼清瘦,拉著他很是吃力。 十三阿哥見狀,走到九阿哥另一側,同十阿哥一道,將九阿哥駕了出來。 這會兒功夫,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帶著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四的幾位小阿哥也退到書屋外。 沒有人吱聲,大家都沉默著,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皇父的意思,是當著他們的面立儲?可是儲君何在? 若是“遺命”的話,那他們現下是不是就該準備著擁立四阿哥登基,給四阿哥叩首分“君臣”:若不是“遺命”的話,他們還得繼續守在這里,盡人子之責,給皇父送終。 九阿哥使勁掙脫開來,打掉十阿哥的手,怒道:“為何攔我?我要尋皇阿瑪問過清楚,他是不是受了糊弄……嗚嗚……”話沒說完,又被十阿哥給捂住嘴巴。 “九哥,還請慎言!”十阿哥的面上帶著幾分鄭重,望向九阿哥的眼神帶了些許安撫與關切。 九阿哥冷哼一聲,望向眼前這些兄弟,剛好與正在打量他的三阿哥對了個正著。 九阿哥挑了挑嘴角,不再多言。 趁著眾人沒留意,十三阿哥湊到隆科多跟前,低聲問道:“四哥何時來?” “一個時辰前皇上使人去南郊傳四阿哥。”隆科多輕聲回道。 十三阿哥聽了,不由皺眉。 暢春園至南郊齋所六十來里的,這又是深夜趕路。再說了,局面如此緊迫,四阿哥如何能放心在齋所,原本多半是在圓明園。 現下曉得有欽差傳旨,他還得連夜跑到南郊,在那邊承旨。 這一番折騰下來,怕是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暢春園。 幸好有十阿哥勸誡,將想要鬧事的九阿哥壓下;三阿哥雖也是心有不服,但是他向來愛惜名聲,不敢冒抗旨不尊的罪名說什么。 康熙已成不漸之勢,十六阿哥與眾人商議后,將其移到清溪書屋正寢。 除了年幼的二十四阿哥,年方七歲,渾不知愁,早已在十七阿哥的懷中沉沉睡去;其他的皇子阿哥,都被“壽終正寢”四個字,壓得心里沉甸甸的。連滿心不忿的九阿哥,也再沒了動靜,只在寢殿外凝望。 從寅時到天亮,從天亮到巳初(早上九點),短短幾個時辰,對于眾人來說,卻像熬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