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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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低聲,倒是坐上諸人都聽到了。 恒生在功課上向來吃緊,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著急,小聲接道:“是啊,兒子還有十副大字沒寫。” 曹颙看了看兒子們,又看了格埒克延丕勒一眼,喚來曹元,吩咐他將天佑、恒生送回去。 曹元俯身應了,天佑與恒生早已從座位上起身,同父親與客人別過,才隨著曹元出去。 格埒克延丕勒看著恒生的背影,神色有些抑郁,半晌方道:“總有一日,他會曉得自己不是曹家子孫。” 曹颙沒有接話,此事本沒瞞著恒生,不過是因他現下年紀小,沒有詳細告之。 “他是我的兒子!”見曹颙不接話,格埒克延丕勒抬起頭來,臉上頹廢之色漸消,露出幾分堅定來。 曹颙看著他的眼睛,道:“曹某只曉得,恒生是曹家的孩子。他的去留,他的未來,旁人無權做主。等到他十八歲,王爺再來說這些吧,是留在京城,還是回喀爾喀,都由恒生自己個兒拿主意。” 格埒克延丕勒雖懊惱父子無法相認,但是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昨日曹颙的話,雖沒有明說,也提點的明白,有世子妃與兩個嫡子在,恒生即便帶回喀爾喀,處境也尷尬。 格埒克延丕勒沒有收回手中的蒙古刀,而是擺在曹颙面前,道:“恒生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沒名沒份就接他回去。這把刀,是我扎薩克圖旗第一代汗王遺物,歷來為每代汗王所有,在汗王府傳了幾代人,前年由阿媽交到我手中,如今留給恒生,請曹大人代為保管。”說到最后,他已經帶了幾分懇求。 他的意思,表白得明白,留下表記來,說明傳位之心。 曹颙絲毫不覺欣喜,但是關系到恒生前途,也沒有獨斷專行的回絕,只是道:“世子托付,曹某就代為保管。至于恒生最終要不要這把刀,曹某還是那句老話,等到恒生十八歲,由他自己個兒抉擇。” 他樂意為恒生謀個更好的出身,卻舍不得孩子遠去蒙古。 要是能襲了王爵,留在京城,就圓滿了。可哪里有實權蒙古王爺離開封地的,就算想要駐守京城,也要到有世子或者世弟留守。 一時之間,曹颙心亂如麻。 格埒克延丕勒卻是只有欣喜的,雖說這兩日曹颙沒有讓他痛快認子,但是出發點都是為了恒生。 兒子失母,能有曹颙與初瑜這樣身份的養父母撫養,也算是有所依靠。 他叫了兩個健仆過來,對曹颙道:“這兩人,一個叫巴拉,一個叫赤那,騎射功夫還能入眼,就送給曹大人做奴才,還請曹大人不要嫌棄。” 明面上說送給曹颙,實際上是送恒生的。 曹颙仔細打量兩眼。這巴拉、赤那都是常見的蒙古名字,前者是“虎”的意思,后者是“狼”。 這兩人的長相,倒是真有些同名字相吻合。 巴拉身形高大魁實,比赤那高大半頭,就算不到兩米,也差不多。不過他年歲不大,眉眼之間,還是帶著幾分少年的拘謹。 赤那看著比巴拉年長些,瘦長臉,半邊臉上有幾道泛紅的疤痕,周身帶著一股狠厲。 見曹颙打量他們,格埒克延丕勒道:“巴拉沒搏過虎,卻是我們旗的大力士,幾拳頭就能錘死一匹馬。赤那雖沒巴拉力氣大,可性子機靈,箭法也好,十五歲就手刃過狼王。” 大力士還算尋常,這狼性狡猾,草原上的狼王都有靈性。赤那能手刃狼王,不僅需要搏擊的技巧,還有縝密的思維。 “既是世子身邊當用的,那給了曹某,是不是大材小用?若是屈尊了兩位壯士,豈不是曹某的罪過。”曹颙稍加思量,道。 這人才好是好,但是畢竟是格埒克延丕勒留給恒生的。恒生年歲小,未必轄制得住,若是性子不遜,留在曹府,也叫人不省心。 格埒克延丕勒忙道:“曹大人肯收下他們,就是他們的福氣,什么屈尊不屈尊的?”說到這里,他從懷里掏出兩張身契,同那蒙古刀擱在一處。道:“這是他們的身契,往后他們就是曹大人的奴才,生死全憑曹大人定奪。” 曹颙見他如此,就曉得這兩日的違和感從哪里來了。 格埒克延丕勒太過平靜,原來是進京前,就做了兩手準備。能不能帶走恒生,他都能從容應對。 這個男人,倒是有幾分算計。 曹颙點了點頭,意思是答應收人。 雖只見了兩面,但是他相信格埒克延丕勒,相信其拳拳愛子之心。 格埒克延丕勒大喜,用蒙語對巴拉道:“從今以后,你就是曹大人家的奴才,你的老母幼弟會由汗王府奉養,你不用掛心。”而后又對赤那道:“你的副隊長職位,會由你的侄兒接替,你的寡嬸,會由王府安排差事。” 兩人聽了,先是給格埒克延丕勒磕頭,隨后又鄭重給曹颙磕頭,算是認下新主人。 曹颙是懂蒙語的,聽了這番話,沒有覺得格埒克延丕勒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反而因王府的牽制,對這兩人放心。 要真是無牽無掛兩個孤兒,他就算要了,也不敢往孩子們身邊安排。 格埒克延丕勒安排完這些,方松了口氣。 眼看就要過年,他要留在京城,年后才能返回喀爾喀。問過曹颙,是否這些日子,能再見恒生兩面。 曹颙沒有拒絕,但是也說明自己的顧慮,不希望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