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wèi)看著魁偉，腦子卻最是機靈，要不然也不會在與郡王較勁后，還能保全自身。

    戴錦連說了兩句，他已是聽出其話中用意，不禁抬頭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凝固，瞇著眼睛，望著李衛(wèi)。

    李衛(wèi)心里一激靈，面上已經(jīng)擠出幾分笑，道：“原也想尋個合適的人家納房妾，但是衙門里差事忙，實在顧不上，就胡亂買了兩個丫頭侍候。戴爺若是有可心的人選，下官就給戴爺封謝媒的大紅包。”

    戴錦看了座上的四阿哥一眼，將他不動聲色，便笑著說道：“我有個外甥女，在福晉身邊當差，如今到了放出來的年紀。我這做舅舅的，自是想給外甥女尋門好親事。”

    李衛(wèi)聽了，已是怔住。

    他家雖是外的鄉(xiāng)紳，但是他在曹府住過幾年，自然也曉得京城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主母身邊的丫鬟，若不是給男主人做通房，就是主母的心腹臂膀，有時候比外頭的管家還有分量……

    這樣的丫鬟，很少有嫁到外頭的。

    就說曹府大奶奶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是嫁給曹颙的心腹管事……

    第0886章 昭告

    聽了戴錦的話，李衛(wèi)面上雖帶著笑。心里卻是不好受。

    戴錦是誰？是四阿哥倚重的幕僚，有個兄弟在外頭任道臺。對外說起來，也算官宦之家，但是在四阿哥面前，就是奴才。

    沒錯，他們兄弟都是雍親王府的門人，四阿哥的奴才。

    這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八旗旗人，上頭都有佐領(lǐng)，有旗主主子，還有八旗共主的皇帝主子。

    王府體面的奴才，就是外的督撫大員，也不敢隨意得罪。若非如此，就不會有三阿哥的門人，打著三阿哥的旗號，在西南諸省斂財之事。

    這天下間，也有樂意主動投身為奴的，如在曹府當差的任氏兄弟。

    不少旗人，巴不得有個厲害主子，提挈前程，幾輩子都沾光。

    李衛(wèi)卻不愿為奴，只是眼下，沒有他選擇的機會。

    他敢得罪庸碌的鐵帽子郡王，卻不敢得罪四阿哥這個掌部務的皇子阿哥。

    這送到他眼前的不僅僅是個“婢妾”，還是赤裸裸的招攬。

    四阿哥與戴錦兩人都望著李衛(wèi)，李衛(wèi)心里“撲通”、“撲通”的，已經(jīng)站起身來，對著戴錦長揖道：“若是戴爺不嫌棄李衛(wèi)官小家薄，就勞煩戴爺做冰人了。”

    戴錦看了四阿哥一眼，見他點頭，站起起身，扶起李衛(wèi)，笑著說道：“李大人客氣了，往后就是一家人，還是不要外道才好……”

    從雍親王府出來，李衛(wèi)心亂如麻。

    騎在馬上，看著這巍峨的王府大門，他心中沒有攀附上王府的喜悅，唯有不甘心。

    揮動馬韁，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歡喜的神情，直到回到宅中，關(guān)上門，只剩下他一個時，他才恨恨道：“姥姥……”

    在六部衙門封印前一日，曹颙終于等到了起復行文。

    看到“戶部右侍郎”、“節(jié)后到任”這些字時，曹颙算是松了口氣。

    雖說以他的年齡，二品是高了些，但是在意料之中。總算康熙沒有再生什么幺蛾子，讓曹颙措手不及。

    未來兩年，只要他抱緊四阿哥的大腿不撒手，曹家上下的平安富貴就算保住了。

    面對已知的未來，總比面對一片茫然使人心中踏實。

    因為有和碩額駙的身份，二等伯的爵位，曹颙這個二品侍郎也不算惹眼。

    畢竟，如今他已經(jīng)不是在倚仗父祖余蔭的曹家大公子，而是曹府的家主。

    李氏雖相信兒子的cao守，但是也知道官做的越大，越是兇險。當年噶禮為兩江總督時，風頭一時無二，最后不還是抄家破門。

    “是不是皇上的恩典太過了？你父親同你舅舅熬到半百多，才掛上二品的銜。”李氏一邊為兒子歡喜，一邊又怕他“樹大招風”，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母親，戶部兩個尚書、四位侍郎，上頭還有幾位皇子阿哥掌部務，哪里就需要兒子出力了？不過是皇上念在老太太同父親的情分，給個體面罷了。”曹颙自然不會說，康熙八成將他當成錢袋子什么的，換了說辭安慰母親。

    這些年，宮里對曹家的賞賜一直優(yōu)容，李氏聽了兒子的說辭，也不生疑，道：“如此就好，你畢竟年輕，往后少出風頭，勤勉當差，且不可辜負皇上恩典。”

    諸如此類，李氏說了不少。

    這就是母親同父親的區(qū)別，母親多是盼著兒子平安順心，父親卻經(jīng)常望子成龍，光耀門楣。

    曹颙聽了李氏的話，有些感嘆，難道真是上了年歲的緣故，上輩子父母說教時，只覺得嘮叨；這輩子，聽了這些話，卻只有心里暖洋洋的。

    除了李氏的嘮叨，剩下的就是管家曹元的勸誡。

    曹颙已經(jīng)是一家之主，下人再稱大爺也不合適，該稱“老爺”了。要不然往常各府往來，外頭稱“老爺”，家里稱“大爺”，亂糟糟的，也叫人笑話。

    曹颙雖不喜這個稱呼，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于是闔府上下都改了口。曹颙、初瑜升級為“老爺”、“太太”，李氏升級為“老太太”。

    曹項已經(jīng)寄家書回來，他攜帶家眷已經(jīng)抵達河南，在衙門里辦好了交接。

    就是遠在西寧的曹頌，也遞了信回來。給妻女母親的無非是報報平安什么的，給堂兄曹颙的信中，卻是好一番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