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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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語低聲應了,送李氏母子出去。 曹颙騎馬,護在母親馬車旁邊,一行人從李宅回來。 才過了西四牌樓,就見前面一戶人家門口掛起鞭炮,“噼里啪啦”的放起來。 李氏馬車所用的馬,都是馬場用心調教過的,并不怕吵雜之聲。所以車夫穩穩的揮著鞭子,繼續前行。 看著有衙門的人從那家門口出來,曹颙也不禁眺望過去。 小滿騎馬跟在一旁,勒了馬韁,上前道:“大爺,是桂榜放榜了,順天府的差役過來報喜。咱們是不是打舅老爺家出來的早了,要不然說不定就能趕上那邊的熱鬧。” 曹颙點點頭,就見那邊宅子里,走出一個喜氣洋洋的中年男人,跟了那幾個差役身后。看著裝扮打扮,并不像是管家之人。 這時,剛好有幾個人過來,對著那人抱拳道:“恭喜趙四爺高中,早就曉得四爺不是俗人,下了六次場,終于六六大順,往后定官運通達,還得記得提挈我們這些街坊才好。” “同喜、同喜。”那“趙爺”忙俯身的回禮,眼睛已經笑得張不開。 這時,就見一個虎頭虎腦的童子,從門里躥出來,抓了那“趙爺”袖子,墊了腳道:“爺爺當舉人了,爺爺要當官了……” 那趙爺低頭抱起童子,回頭看著破舊的大門,不知說了句什么…… 曹颙收回視線,內城住的都是在旗的人家。但凡有些根基的人家,都不會吊死在科舉一條繩上。 這個趙四爺,若不是家道衰落,也不會下場六次,年過不惑,還走科舉這個獨木橋。 想到這里,曹颙對李誠是否能高中,有些拿不準。 李誠就算看著伶俐些,畢竟年歲有限,與那些讀了十幾年書,或者讀了半輩子書的考生同場,并無穩妥的把握。 小滿已經在旁說道:“今日放榜,明兒有鹿鳴宴。李家表少爺得了報喜的信,說不定病就好了,也省得太太同大爺cao心。” 許是因為曹頫十六歲中舉,曹項十四歲初次下場、十八歲為探花,在小滿心中,科舉并不算什么,所以沒想過李誠可能會落第。 在他看來,若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千里迢迢的快馬趕來,那不是吃飽了撐的。 等到回府,曹颙剛下馬,就見門房上前稟道:“大爺,程家七爺帶人來給大爺請安,在偏廳里候著。” 曹颙下馬,將韁繩遞給小廝,邁步進了院子。 偏廳中,程夢顯看著眼前略帶拘謹的鄭燮,有些不解,低聲道:“克柔兄,論起來,兄同曹爺也有同門之誼,因何這般拘謹?” 這說的是鄭燮師祖曾為曹府西席,為曹颙夫子之事。 鄭燮聞言,臉上帶了詫異,問道:“七爺,這從何說起?” 程夢顯被問得一愣,倒是有些糊涂,道:“難道是訛傳,不是說曹爺同令尊一樣,都是宋大家再傳弟子么?” 從去年開始,程夢顯就極為關注曹颙,恨不得將曹颙相關的事兒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曹颙的字,在京城官場也算出了名的。就是這兩年,也常有上曹家求字的。所以,他是書法大家宋斌臣再傳弟子之事,并不是秘密。 鄭燮聞言,道:“許是時隔久遠,沒有聽家父提過,不知此事。還請七爺體恤,勿提此事,學生只為謀館而來,不好攀附。” 程夢顯皺眉看著鄭燮,倒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家里都揭不開鍋,都淪落到街頭賣字,還不知變通。換過其他人,想著曹家的關系,早就上門打秋風了。 畢竟,世人對“尊師重教”甚為看重,曹颙又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念著同門之誼,也會伸手幫襯鄭燮一把。 偏廳外,曹颙駐足,剛好聽見最后兩句。 不知此事? 鄭燮比曹颙大一歲,康熙四十年已經八周歲。當時,跟著宋夫子到曹家在杭州的別院去過兩遭,乖乖巧巧的管曹颙叫“師叔”。 曹颙想起往事,心中只覺得好笑。 自己這個“師侄”,也是康乾時的大名人。如今既送上門來,還敢巴巴的同自己撇清干系,哪里那么便宜? 想到給兒子們請來這么一個聞名后事的大名人做老師,曹颙頗為興奮。說不定,幾十年后,自己的兒孫也在仕林占有一席之地,留名青史。 他放沉了腳步,走上前去,推開門進去。 程夢顯在屋子里聽見腳步聲,忙站起身來相迎,鄭燮見狀,也隨著站起。 “是高云來了。”曹颙臉上帶了笑,嘴里叫著程夢顯的字。 接觸久了,對這個識實務的程老七,曹颙頗有好感。怪不得程家能立足江南百年不倒,就看到當家人程夢昆這一代堂兄弟幾個,都是通達之人。 如同流水一般,溫潤宜人,柔而不剛。 “曹爺,這位就是小人同曹爺提過的鄭燮鄭克柔……”程夢顯俯身見禮,隨后又轉身對鄭燮道:“克柔兄,這位就是曹伯爺,此間主人。” “學生鄭燮見過曹伯爺……”鄭燮俯身作揖。 曹颙回禮,道:“鄭先生。” 二十年不見,鄭燮頭癬早就好了,只有大腦門,還依稀瞧出小時候的模樣。 想著那個時候曹頤淘氣,還曾推倒了鄭燮,抱之老拳,曹颙的笑意就有些止不住。他忙伸出拳頭,遮在嘴邊,輕咳了兩下,請兩人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