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的意思，是“析產(chǎn)另居”，不過，要等告知兆佳氏之后，曹潁處也要問個準話。

    富貴人家，夫妻不和，丈夫又不得休妻的，也有長輩做主，像兄弟分家那樣析產(chǎn)別居的。只是如此一來，多是妻子吃虧，雖能得了清凈，卻相當于沒了丈夫，守著活寡，吃齋念佛，照看兒女；做丈夫的，則是摟了新歡，另居一處。

    只是為了這“嫡”字，有資格參加家族應(yīng)酬的，被家族認可的女主人，還是嫡妻。其他妾室，即便再受丈夫?qū)檺郏采系门_面。

    曹頤聽了，對兄長這個主意甚是贊成。

    若是能別居，就是曹潁說了算，不用再看孫玨的小人臉色。

    只是大jiejie才三十出頭，往后就跟守寡一般，倒也讓人辛酸。

    曹颙見meimei神色黯然，道：“孫玨只是欺軟怕硬的小人，還是看大jiejie到底樂不樂意。他的郎中，做不了多久。到時候，說不定要回杭州去。若是大姐狠下心來，同他析產(chǎn)別居，留在京城，我們也能照看。要是的大姐還有其他念頭。那咱們只能權(quán)勢逼人，跟孫家算算總賬……”

    曹頤上要侍奉婆母，下要教養(yǎng)幼兒，也離不開身。等曹潁醒后，又陪了半日，就回府去了。

    曹佳氏沒有親自過來，但是打發(fā)福秀阿哥送了兩盒人參過來，還傳話給曹颙，讓曹颙出城前，過平郡王府一趟。

    曹佳氏心里惱孫玨的無情無義，可是她不主張“和離”或者“義絕”。

    不為別的，就為曹家的名聲禁不起折損。像她們這些年長的兄弟姊妹還沒什么，不過是往來應(yīng)酬時，聽幾句閑話；四姐、五兒兩個過幾年就選秀，長姐的閑話，會影響到她們兩個的終身。

    曹佳氏曉得弟弟最是護短，怕他激憤之下，同孫家撕破臉，才特意傳話過來，提醒他此事。

    曹颙那日在昌平得了消息，確實抱著“義絕”、“和離”的心思，但是被初瑜提醒，也顧念到四姐與五兒。再加上外甥、外甥女的緣故，才使得曹颙想著先通過孫文成，將“析產(chǎn)別居”的手續(xù)辦好，再慢慢收拾孫玨，為曹潁出氣。

    曹佳氏見曹颙心中有數(shù)，稍稍放下心來，道：“對了，前些日子大表哥來請安，帶了舅舅的親筆信，說是想要求個人情，舉薦個族侄到你姐夫帳下補個筆帖式。我這邊只說要問過你姐夫，還沒有松口。”

    “咦？”曹颙有些意外，道：“大表哥不是正跑官么？怎么舅舅不給他想法子，反而舉薦什么侄子？”

    曹佳氏道：“雖說舅舅添了老生子，但是才多丁點兒大。能不能站住都是兩說。兩位老太太同舅舅都上了年紀，如何肯讓大表哥上疆場？再說，舅舅此番讓大表哥進京，未曾不是試探試探皇上的心意。當初，皇上命人建造織造府的時候，可是說過，命織造府官員永久居住。結(jié)果，只有咱們家，祖父、父親兩代人承襲織造，住了幾十年。即便后來搬家北上，內(nèi)務(wù)府除了將府中內(nèi)宅所有物品造冊劃歸曹家，還給了房產(chǎn)的補貼銀子。舅舅年將古稀，怕也是等著皇上的恩典，想要大表哥子承父業(yè)。”

    曹颙聞言，冷笑兩聲。

    還想“子承父業(yè)”？怕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兩日。

    “姐，李家那位族侄，姐夫會不會用？”曹颙問道。

    “會。不說別的，就是大舅舅這十多年來，每年往這邊府里孝敬八千兩銀子炭敬，這點臉面你姐夫也得賣給他。”曹佳氏想了想，說道。

    “八千兩？”曹颙聽了，皺眉道：“連jiejie姐夫這邊都八千，那想必八阿哥、九阿哥那邊的要翻幾倍了。”

    “也就是舅舅還兼著巡鹽御史，要不然這人情銀子都湊不齊。聽說大表哥這次進京，送了四十余戶人家的冰敬。這實是太扎眼了，若非如此，也不會有人故意卡著他，讓他撈不著實缺。”曹佳氏道。

    “jiejie，說句實在話，皇上為何不能待父親那邊厚待舅舅，還是他自作自受。老是想著抱大腿，卻忘了正面有個正經(jīng)主子看著。前兩個月還打主意到母親頭上，說要接母親歸省，被我攔下了。我已經(jīng)同母親說了，若是為了兒女，還是同那邊關(guān)系淡些好。”曹颙說道。

    曹佳氏笑著點了點頭，道：“弟弟攔得對。就是真正的財主富戶，也不敢這般張狂，更不要說，舅舅送的，都是從鹽道里卡出的油水。他也是老糊涂了，拿著皇上的銀子，明晃晃的到京里送人情，皇上如何能待見？”

    曹佳氏的身份使然，往來的都是宗親王府的貴婦，整日里跟人玩兒心眼，眼光最是通透。

    曹颙對這個jiejie，向來信服，就將前些日子李誠設(shè)計孫玨“買妾”之事說了。

    曹佳氏聽了，怔了半晌，嘆氣道：“真真沒想到，大表哥這么個老成人，生出這么個東西！毛還沒長全，就滿身心眼子。只是心夠黑，孫玨是他親娘舅，半點骨rou親情都不講。這孫玨還自詡為孔子門生，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做了這些年京官，連這點小道行都看不透。這不過是算計他銀子，還是他親外甥，手下容情罷了。倘若別人算計他性命，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丟的。”

    曹颙道：“反正我心里，只念著看到的這幾個。其他親戚，我都顧不得。同您說這個，也希望jiejie同李家遠些，省得日后受了牽連。那個孫玨，暫且等等看，要是老天沒‘報應(yīng)’，那少不得咱們也要費費心，總不能讓他就這么欺負曹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