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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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宅,內院,正房。 曹潁看著坐在炕上看著自己的丈夫,心里直發毛,不知丈夫又要挑自己哪里不是。 昨日一大早,丈夫將兩個庶子帶走,枝仙、葉仙兩個婢妾,也使人鎖在屋子里,至今已經兩日。 還是曹潁怕出人命,使人從窗戶送了吃食進去。 就聽門外有丫鬟道:“爺,奶奶,少爺、姑娘們來請安了。” 曹潁望向丈夫,見丈夫點頭,才道:“進來吧。” 就見簾子挑起,幾人依次進來,前面的是孫玨的嫡長子,十三歲的孫禮;其次是嫡長女,十一歲的孫嫻;后頭是孫玨的庶子,八歲的孫初。 幾個孩子規規矩矩的給孫玨、曹潁見禮,孫玨隨口問了兩句兒子們的課業,就揮揮手打發他們下去。 見父親臉上陰晴不定,孫禮眼中露出幾分擔憂,偷偷的看了眼母親。 曹潁見了,心中一酸,只覺得眼淚就要出來,卻不愿丈夫遷怒到兒子身上,叫丫鬟送他們出去。 看著孩子們的身影離去,孫玨想到他向來最為疼愛的那對雙生子,心里火燒火燎的。 “東廂那兩個賤人如何了?”孫玨恨恨的問道。 曹潁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上午還哭鬧了,下晌就沒了動靜。爺,要不要打發人開門瞧瞧,這都關了兩日了,別再出了閃失。” “哼!打發兩個婆子看看,別讓那兩個賤人死了,可不能便宜她們。”孫玨想著自己養了幾年便宜兒子,將兩個殘花敗柳當心肝寶貝,心里越發著惱:“明日叫了人牙子,將這兩個賤人賣了,賣到窯子去……” 孫玨想著在李家人面前折了顏面,將李家孫子的生母賣到窯子,千人騎、萬人挎,也算是給李家點顏色瞧瞧。他卻是不想想,這兩個也做過他的妾,要是成了窯姐,那他的帽子也帶了綠色兒。 這幾日,他想著如何發作枝仙、葉仙姊妹兩個,待做了這個決定,只覺得堵在心中的渾濁之氣,去了幾分。 曹潁在旁,卻是愕然。 是聽說過有權貴人家,妻妾難以相安,賣了婢妾的,但多是無出。枝仙還罷了,葉仙卻是雙生子的生母。 就是她母親兆佳氏那般跋扈,將寶蝶視為眼中釘、rou中刺,也沒想過賣了。當年是賣過曹頤的生母,那是在沒有開臉的時候,以婢子的身份賣的。 雖不知道,枝仙、葉仙到底哪里開罪了孫玨,但是曹潁可不敢擔當這“悍婦”之名,顫顫悠悠的說道:“爺,就算她們姊妹不懂事,惹得爺生氣,好歹看在小三、小四的情分上……” 孫玨聽了一半,已是勃然大怒,起身怒喝道:“吩咐你,你就照做就是!啰嗦作甚?” 曹潁唬得一激靈,不敢再說話,孫玨皺眉看了她兩眼,還是哼哼兩聲,出門往侍妾房了去了。 曹潁跌坐在炕邊,腦子里一片漿糊。 雖說“出嫁從夫”,但是這惡名要是背上,一輩子就無法洗刷。 她記得清楚,早年因“嫉妒”、“跋扈”惡名,使得母親不得祖母待見,親戚之間提及母親也都是帶了幾分挑剔。 就是父親,在外頭受了同僚嘲笑,回來也要向母親撒火。 相對而言,伯娘李氏卻是賢良淑德,沒人能挑出半點不是。 從小開始,曹潁就想,自己不能學母親,壞了名聲,讓人瞧不起;要像伯娘似的,公婆疼愛,丈夫敬重,妯娌們羨慕。 孫玨性子孤拐,有時候跟孩子似的,胡亂發脾氣。曹潁都忍了,就是想著家丑不可外揚,想著“賢良淑德”四字。 要是壞了名聲,這些年的忍氣吞聲算什么? 曹潁使勁咬了咬嘴唇,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打開那空了大半的首飾盒,手上摸出只包金的簪子,臉上露出幾分自嘲。 在曹家,就是體面些的丫頭,也不會用包金首飾。自己嫁人十多年,兒子都要娶媳婦了,卻是連丫鬟都不如了。 想到兒子娶媳婦,曹潁使勁攥了攥手中的簪子。不為了別人,就為了兒子說門好親,她這“賢良”的名聲還得維系…… 不管曹潁如何想,孫玨卻是鐵了心的賣人。 次日一早,孫玨往衙門去前,還特意提醒了曹潁,不要耽擱,趕緊尋人牙子領人。還提了一句,叫人給她們換身舊衣裳,首飾什么的,半件不許帶走。 曹潁口中應了,送走了孫玨,叫來自己的陪房喬氏,讓她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去趟國公府。 卻說孫玨這邊,到了衙門,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坐不住。 程家那邊最后期限是今日天黑前,曹府剩下的那六千兩銀子,約好的是今兒中午取。 孫玨只覺得度日如年,煎熬中過了半日,到了午初(中午十一點),就匆匆從衙門出來,騎馬往曹家去。 曹家這邊,鄭虎、吳盛已經使賬房從銀庫中提了六千兩銀子,等著孫玨過來。 昨日那三千兩,沒有用車,只有兩匹騾子拖了,送到孫宅。今兒這六千兩銀子,好幾百斤,就裝了騾車。 事情將了將了,孫玨倒是生出幾分仔細之心,看了看自己帶著的兩個長隨,又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鄭虎。 這兩個長隨是這幾日新選出來的,之前的兩個長隨,見了孫玨的丑事,孫玨哪里還會擺在眼跟前,直接打發到自家城外的小莊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