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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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的時動靜鬧的雖大,但是以曹颙與蔣堅的分析,朝廷顧惜顏面,處置起來,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淡化這件事的影響。 要不然,宣揚開了,引得其他地方的漢人有樣學樣,那朝廷如何能放心? 滿漢之防,在今上眼中,才是重中之重。 這兩筆銀子一去,剩下的銀錢就有數,總有坐吃山空之時。 曹頫心里也沒底,卻不是為了銀錢,而是怕自己考不好,使得大伯失望。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伯,四哥功課向來是好的,侄兒于八股之道上,只是平平。要是侄兒名落孫山,可否跟著大伯學習課業?不是侄兒偷懶,換做詩書,侄兒都不怕的;這八股文章,卻像是生生將人逼成呆子似的,侄兒有些不慣。” 他平日心高氣傲,眼下能說出這番話,委實不容易。 曹寅笑著點點頭,道:“你能知曉自身優劣,大善。我雖希望你們順利通過會試,博個正經出身,但是也沒指望你一科中的。你十六就中了舉人,這已經強出別人許多。明春這科不過是下場熟悉熟悉,而后用心攻讀,也能摸索出方向,不至于盲人摸象一般。” 曹頫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雖僥幸考上了舉人,名次卻是靠后得緊。換做是四哥,就算不能博個解元回來,也定會是名列于前。”說到這里,他遲疑片刻,低聲道:“大伯,聽說有人科舉半輩子,都躍不了龍門。侄兒不怕自己丟臉,只是不愿讓大伯失望。” 曹寅見最小的侄兒也長大成人,心里嘆然,正色道:“頫兒,我雖盼著你們春闈高中,卻不是為了什么光耀門楣那一套。我不是腐儒,不會教導你們說什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而是世俗功利,士農工商中,只有士為人尊敬認可,工商被視為賤民,農民生計艱難。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大伯只是希望有生之年,看著你們兄弟都能自立自強,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求你們聞達天下,只盼著你們能平安康泰。” 他第一次當著子侄說這些,連著曹頌在內,眾人都起身垂手聽了。 天佑、恒生幾個小的,見叔叔們都站起來,雖還懵懂,但是也都跟著起身。 曹寅說完,對侄子們擺擺手,道:“你們都坐吧。”而后又看著幾個小的道:“方才那些話,你們未必懂,不過要記得,當好好讀書,長大后才不會有后悔那日。” 幾個小的,恭恭敬敬的應了。 曹颙在旁,看著父親交代侄兒孫輩,只覺得他的精神頭比生病前還足。 到了晚年,最怕的,就是孤寂與無所事事吧?父親現下要擬族規,還要抓侄兒、孫兒的教育大業,往后的日子,看來有得忙了…… 正月初一,曹項與曹頫兄弟就到海淀園子,閉門讀書去了。畢竟春闈在二月,要是他們忙完正月里的人情應酬,就要耽擱大半月的功夫。 初三,曹颙又跟著父親,到宮里舉哀。初六,因腳疾的緣故,康熙起身往湯泉休養。 康熙五十七年,似乎在一片平和中拉開序幕。 曹颙這邊,聽著十六阿哥那邊傳來的各種八卦。例如什么十四阿哥親訪雍親王府,德妃娘娘也傳召了四阿哥幾次。再有,就是九阿哥似乎摒棄前嫌,與十四阿哥重歸舊好。 曹颙這邊,才不相信九阿哥是大度之人。 都是利益所指罷了,沒有永恒的仇人,也沒有永恒的盟友。 原本還以為因八阿哥之死,九阿哥的人生軌跡,也會發生變化,沒想到折騰一番,他還是要跟那個注定要倒霉的十四阿哥攪和在一塊。 這似乎驗證了一點,貪心是原罪。 想到此處,曹颙只覺得好笑,自己好像有點閑cao心了。 初八這日,正好無事,曹颙與十六阿哥結伴前往十三阿哥府。 自太后薨逝,十三阿哥已經攜帶家眷,從湯泉行宮回來。 十三阿哥情緒不高,但是有十六阿哥慣會耍寶,也使得他愁容舒展。說話間,十三阿哥望向曹颙的眼神,就有些復雜。 曹颙心里頗為自責,但是也不能實話跟他說,他的前程指望不上康熙,全指望在四阿哥身上。 畢竟十三阿哥與四阿哥更親厚,誰曉得這兄弟兩個是不是知話不談。要是這個意思傳到四阿哥耳中,曹颙之前對四阿哥那邊的恭敬,就都成了“有心之舉”。 因此,曹颙只能泛泛道:“十三爺且寬心,寶劍鋒從磨礪出,蒼鷹,總有一飛沖天之時。” 十三阿哥聞言,臉上只有苦笑,怕是也沒聽進去幾分。 少年的傲氣,青年的干勁,都被康熙的冷淡給磨沒了,他如今只剩下中年人的迷惘。 所求不可得,退居其次,仍是不可,他已經失去魄力與膽量。 送走曹颙與十六阿哥后,他在書房坐了好久,直到十三福晉親自相請,他才跟著妻子回內宅。 十三福晉向來和氣,在丈夫面前,多是一副笑面,現下卻難掩憤憤之態,拉著丈夫的手,半晌說不出話。 十三阿哥心中一稟,道:“是在宮里收到責難了?娘娘傳你何事?” 今兒十三福晉受德妃娘娘的傳召,進宮去了。 十三福晉紅了眼圈,低著頭,道:“原看德妃娘娘是慈愛的,待爺也視如己出,現下才曉得偏心就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