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鶯搖了搖頭，道：“往返了兩次，盜出來的東西不少。”

    七娘到底帶了幾分孩子氣，聞言生出幾分好奇來，問道：“寶藏么？都有什么啊，jiejie？”

    “幾十斤重的寶石珍珠褥子，當(dāng)初由胡龍背出來的，他一個(gè)勁嚷著累，說好沉。還有半斗寶石、翡翠。鑲嵌了七色寶石的金佛有不少尊，那個(gè)太沉，就挑了幾尊一尺來高的。剩下的，就是各種釵、環(huán)、釧、鐲子什么的……那里有鳳冠，聽說那里頭埋得是前朝的皇后……”王鶯低著頭，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低聲說道。

    七娘已經(jīng)聽得合不攏嘴，曹颙聽了越發(fā)迷糊。

    聽著這意思，是皇陵地宮被盜。這是多大的事，為何至今還沒有風(fēng)聲傳出來？

    王五父子眾人處死，是按照盜掘皇陵的罪名處死的，但是只說是發(fā)現(xiàn)盜洞。

    這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明明可以等到明年秋決的王五父子，為何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行刑？

    眼前如同遮了一層迷霧，使人看不真切。

    曹颙正凝神苦思，王鶯已經(jīng)側(cè)過身子，從貼身小衣里掏出塊帕子，攥在手里看了幾眼，才送到曹颙面前，道：“這是將陪葬寶物運(yùn)出來后再次藏起來的地圖……為了小女一時(shí)興起，累及父兄喪命，小女罪無可赦。下半生愿為父兄祈福，這些身外之物，但憑曹爺處置。”

    曹颙聽到這里，看了王鶯一眼，問道：“你兄長之事……”

    王鶯臉色一白，木木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小女早已知曉，這次隨同方伯進(jìn)京，原想憑著這些珠寶，能救得父兄性命，沒想到卻是癡心妄想。小女本想自盡在父兄墳前，只是方伯因小女父兄之事，愧意頗深。小女不愿因這條殘命，引得方伯傷懷，才隱忍至今。”

    “小鶯jiejie……”見王鶯毫無生氣，暮氣沉沉，七娘甚是擔(dān)心。

    曹颙這才算明白前后緣由，他接過帕子，站起身來，轉(zhuǎn)身走到桌前，拿起火鐮，將燭臺(tái)上的蠟燭點(diǎn)燃。

    王鶯與七娘望著曹颙，都覺得奇怪。畢竟外頭還大亮，實(shí)不到掌燈的功夫。

    待看清曹颙接下來動(dòng)作，王鶯不由訝然出聲。

    曹颙將手中繪了藏寶圖的帕子，舉到蠟燭上，點(diǎn)著了。

    屋子里一片寂靜，三個(gè)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帕子燒了大半，要燎著手了，曹颙才將帕子丟在地上，看著它燃得只剩下一個(gè)角。

    王鶯已經(jīng)從炕上下的，怔怔的看著地上的殘帕與灰燼，道：“曹爺，這些珍寶……”

    曹颙臉上露出幾分鄭重，道：“王鶯，還是那句話，盜墓之事，不過是夢(mèng)，如今夢(mèng)醒了，一切了無痕。為了你父兄能的下安心，往后此事，不可再提。愿意為父兄祈福也好，還是嫁人生子、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都隨你。”

    過了半晌，王鶯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安定門內(nèi)，雍親王府。

    四阿哥看著手中的折子，不由皺眉，喃喃道：“隆科多……到底去昌平何事……”

    如今圣駕不在京里，隆科多是九門提督，不鎮(zhèn)守京城，竟然喬裝出京，如何能不讓人詫異？

    戴錦俯身道：“回爺?shù)脑挘@個(gè)奴才不知。只是覺得稀奇，這次隆大人出行，并沒有帶賀林，帶著的長隨侍衛(wèi)也不是平素帶的。據(jù)馬六所說，這次隆大人出京，所帶隨從三十余人，全部是生面孔。”

    賀林是隆科多的長隨之一，是他的心腹手下。

    四阿哥聞言，越發(fā)覺得詫異，將手中的折子放下，問道：“那隨行而去的三十余人，有沒有使人盯著？”

    戴錦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回京后就歸到綠營兵里了，那佐官兵去西山拉練，前日出京……”說到這里，他恍然大悟，道：“爺，怕是，怕是沒有活口了……”

    事情如此詭異，四阿哥從座位上起身，踱了幾步，道：“隆科多不是妄為之人，看來是得了圣命……使人去昌平打探，但凡有異常之處，不拘大小，都要使人留意，總能尋到蛛絲馬跡……”

    回到梧桐苑，曹颙才覺得有些恍然。

    雖不知王鶯盜的是哪座皇陵，但是就她說出的那些，也能值個(gè)幾百上千萬兩銀子。

    聞到皇家寶藏的那剎那，要是不動(dòng)心，那是假的。但是曹颙也曉得，這個(gè)財(cái)貪不得，遺禍無窮。

    在鬼門關(guān)上走過數(shù)遭的人，同性命相比，哪里會(huì)將名利放在心上？

    世人愚昧，被金銀晃花眼的又少了？

    這樣看來，王氏父子之死，就越發(fā)透著蹊蹺。似乎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滅他們的口，目的……除了那皇陵藏寶，還能有什么……

    昌平知縣，順天府尹……刑部尚書……再往上……

    想到此處，曹颙一下子，站起身來，握著拳頭，敲了敲下巴。

    對(duì)于王鶯的身份，曹颙已經(jīng)同初瑜講了。

    自然，盜墓的這段，他剛剛知曉，沒有打算告訴妻子。不是不坦誠，而是打算將那件事藏在心底，不再提及。省得有不小心之處，出了紕漏。

    初瑜這邊，亦是同曹颙一樣，因王氏父子之死，對(duì)王鶯心存愧疚。

    畢竟是女孩家，也不好在客房久住，就將閑置的松院收拾出來，打算做王鶯的住處。剛好魏黑夫婦不在，七娘單獨(dú)留在前院也不合適，就讓她在松院陪王鶯同住。

    安排妥當(dāng)，又挑了兩個(gè)老成的嬤嬤照看，又指了兩個(gè)小丫鬟在那邊侍候，初瑜才回到梧桐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