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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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曉得自己想左了。 如說現下還早,但是往暢春園朝會的話,通常都要在丑正(凌晨二點)打西直門出城,才能趕得上。 “公子往口外出差,今兒起身。”魏黑回道。 “口外,蒙古?”曹頌聽了,看著地上尚未消融的積雪,不由的皺眉:“大哥是主官,這怪冷的,咋不交代別人去?” 話音剛落,正好曹颙過來,打量了曹頌一眼,道:“這是當值去,巳初(早九點)那班的?” “嗯。”曹頌應著,神情帶著幾分扭捏。 雖說隔府住著,但是曹颙已聽人說了,曹頌昨兒白天出去一天,傍晚十分才醉酒而歸。 他拍了拍曹頌的肩膀,道:“再過兩天,是你生日,哥哥趕不上了。已經給你預備了禮物,在你嫂子那邊收著……”說著,頓了頓,從隨身所帶的荷包里抽出幾張銀票來,塞到曹頌手中:“請同僚也好,還是同他們吃酒也罷,只是有些節制,到底是大了,別叫你媳婦兒跟著懸心。” 曹頌手里拿著那銀票,猶豫了一回,還是送回曹颙面前,面色復雜道:“哥,已經分家了,這……” 曹颙擺擺手,道:“哥哥給你過生日的錢,磨嘰什么?”說著,看看天色微明,道:“走吧,一道出城。” 兄弟結伴,先到了西單牌樓,同太仆寺的兩個屬官匯合,隨后一道出城。 出城后,曹頌往暢春園去,曹颙則是往西北方向,順著官道,望著一眾人等往沙河方向去。 雖說穿著厚厚的皮裘,腿上也綁了羊皮,但是快馬奔起來,曹颙仍是覺得寒氣往身上鉆。 不過這冷風之下,但是激得人腦子清明了不少。 因天色才蒙蒙亮,官道上靜寂無人,只有曹颙等一行的馬蹄聲響。 眾人快馬加鞭的,速度倒是比平素快得多,到了中午飯食時,已經是過了沙河,到了南口。 還沒到南口驛站,就見前邊十來個官差,在圍著一隊貨物翻看。 曹颙瞧了,不由得納罕,這也不是關口,怎么會在路上檢看貨物? 有個商賈打扮的人,沖著那為首的小校,點頭哈腰的,不曉得在說些什么。 雖說納罕,但是曹颙也沒心思去尋根究底,帶著一行人往南口驛站來了。 驛丞得了消息,已經迎了出來。 曹颙雖說出城早,但是并不是第一撥到這邊的官差。聽這驛丞的意思,兵部那邊派出的司官納蘭大人比他們還早一步到抵。 “納蘭大人?”這個姓氏倒是耳熟,不曉得同納蘭府那邊有沒有瓜葛,曹颙隨意想著。 曹颙他們要檢點的是太仆寺兩翼牧場的損失,兵部那邊則有八旗牧場。 中午打尖,只是吃飯換馬,略作小憩罷了。 過了午時,休憩完畢,曹颙喚人牽馬,準備繼續趕路。 還未出驛站,就見有個披著大氅的男子帶著長隨侍衛打另外一側過來。 兩下一打量,卻是個熟人。 那人三十來歲的年紀,留著小胡子,身子微微有些發福。許是長期皺眉的緣故,眉心刀刻一般,嘴角有些向下,看著帶著幾分狠厲之色。 看到曹颙的那刻,那人的神情凝固,盯著曹颙,好像是化成石像般。 曹颙也有些怔住了,真沒想到事隔多年,會在這里遇到此人。 他,就是納蘭富森的族弟,曹颙初入侍衛處時的同僚納蘭承平。 當年遭遇貴山的那場變故,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 曹颙因禍得福,從外班侍衛調到內班,進而有機會遇到十六阿哥,成為皇子伴讀;納蘭承平卻是搬起磚頭砸了自己的腳,被除了侍衛缺。 聽說,納蘭承平后來求了納蘭府那邊,謀了外缺出京去了。 這一晃兒,已經是六、七年的光景。 看來,那位兵部派出巡檢牧場的司官,就是納蘭承平了。 納蘭承平的嘴角動了動,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甚是古怪。 他看著曹颙好半晌,才執了個下官禮,道:“兵部車駕清吏司主事納蘭承平見過曹大人。” 兵部車駕清吏司,掌全國馬政及驛傳等事,兵部員主事,正六品官。 六年前,曹颙初進京,見到納蘭承平時,他就已經是正五品的三等侍衛。 當年同他差不多的侍衛,要不升了二等侍衛,要不就放出去做官,前程都是不可限量。 納蘭承平因為是從侍衛處除名出來的,仕途艱難。雖說厚著顏面,巴結族叔揆敘,但是熬了這些年,熬回京里,也不過是個六部主事。 平素大朝會時,納蘭承平也跟著排班,但是卻添居末位。所以說他調回京城幾個月,曹颙并未曾同他打過照面。 對于納蘭承平這個人,曹颙已經是忘得差不多。 但是對于納蘭承平來說,他如何能忘記曹颙? 轉內班,為伴讀;調六部,就司官;赴地方,任道臺;回京城,升堂官。 什么叫青云之路,在京城中,短短六年功夫,從正五品侍衛升到從三品堂官,這個速度有幾人? 更不要說,抬旗,娶郡主,成了皇親國戚,處處得風光得意。 想到這里,納蘭承平使勁的咬咬牙,直咬得牙根疼。 曹颙見他見禮,還禮見過,卻不曉得應付什么好。這算不算冤家路窄?說起來,當初那筆帳,他還沒有同納蘭承平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