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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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然搖了搖頭,道:“不是為這個,小僧是心有所感……在清涼寺時。也曾見過貧家婦無力撫養親子,將孩子送到寺廟門口的……人人皆有父母,小僧的父母,許是也因生計所迫……不過,記得昔日師傅給小僧看過當初的襁褓,并不像是寒家所用之物。” 曹颙聞言納罕,認識小和尚多年,還是頭一遭聽他說起思念父母的話。只是這平白無故的,怎么想起這個來? 智然也看出曹颙心中所惑,道:“小僧這兩日正看《西游記》,看到其中《認子》一節,不禁有些心亂了!” 沒有誰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都是父母生養,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也是人之常情。 曹颙道:“當年還在廟里時,我就曾問過你,想不想尋親生父母。你那時興趣了了,心里只有一個師傅。要不然的話,從那時尋起,總要有個結果了。”說到這里,頓了頓道:“如今也不算晚,想要尋就尋吧。我明兒寫信給曹元,讓他留下幾個人幫你在江寧城內外打探打探。” 智然聽了,雙手合十,道:“既是如此,小僧謝過曹施主了。小僧也別無他意,若是家境富裕還罷了,要是孤寒,送兩斗米也是好的。” 換做其他人,總要少不得生出怨言,道是為何將自己丟棄云云,智然到底是寺廟里長大的,臉上的迷惘之色已經淡去,言語中無悲無喜。 曹颙不由的生出幾分羞愧來,同智然相比,自己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實算是有福氣,卻有的時候自怨自艾,說什么“孤獨”,道什么“寂寞”的,實是有些不知足了。 智然的心里,卻想起一個人影來,難道自己就是那“江流兒”,那女子就是“殷氏”…… 東府,東側院,上房。 地上的八仙桌上,大紅的龍鳳燭嘀個不停,炕上的幔帳,也不停的搖晃著,還伴隨著越來越粗的喘息聲。 隨著“啊”的女聲,喘息聲立時熄了,半晌才聽到曹頌道:“……這,是不是我力氣大,弄痛了你?我……我只是太著急了,我……我不是成心的……” 說話聲中,帶著幾分不安同忸怩。 靜惠在曹頌身下,眼睛已經濕了,當從女孩兒成為女人的那刻,要說不疼那是騙人的,但是她卻沒有絲毫怨言。 看到曹頌這樣不安,她實在不知該說什么。畢竟始為新婦,她也是羞臊得不行。 她沒有言聲,而是伸出胳膊,摟著曹頌的后背,就這樣緊緊的摟住,心里是說不出的甜蜜…… 同樣是東府,其他同曹頌相關的兩個女子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安枕,那就是兆佳氏與玉蜻。 媳婦進門了,往后就指望抱孫子了,兆佳氏說不出是歡喜,還是難過,這自打到炕上,卻是嘆息聲沒斷過。 折騰了半天,還是睡不著覺,兆佳氏坐起身子,問道:“什么時辰了?” 兆佳氏沒睡,在地上值夜的翠菊也沒敢闔眼。聽了兆佳氏的問話,翠菊摸了件衣裳披上,拿了火鐮將燈點了,舉著去看了座鐘,回道:“回太太的話,將到丑初(凌晨一點)了,太太既睡不著,可要奴婢侍候太太吃煙?” 兆佳氏聞言心動,剛想道好,想著明早媳婦奉茶,算是婆媳頭一遭見禮。要是吃煙后精神,越發睡不著,明早臉上不好看,再讓媳婦心里笑話了。 因此,她便道:“不吃了,有些口干,倒口茶吃就好,還是得早些歇著。混賬小子,也不曉得洞房了沒有?”最后這一句,卻是自言自語。 綠菊還是女兒家,聽了后面一句,少不得面上一紅,只做沒聽見,倒了一盞溫茶送到兆佳氏手中。 兆佳氏兩口吃盡,才覺得心里舒坦些,長吁了口氣,道:“這娶媳婦也怪熬人的,早知道這般繁瑣,還不若將你二爺、三爺的親事定在一天,也能省不少事兒不是。要不然,三十兒前,就忙乎這個了。” 綠菊將茶盞送回,道:“太太不是說莊里送來的野鴨子味兒好么,明兒讓廚房燉兩盅,奴婢瞧著太太吃那個倒是香。太太這兩日怪累的,奴婢看了都不忍,也當好好補補身子。” 兆佳氏揉了揉肩膀,道:“有什么法子呢,誰會想到會有這些個女眷上門,還都是身上帶著誥命的,哪個都怠慢不得。雖說有大太太在,畢竟是咱們二房辦喜事,我壓根沒有歇氣的功夫。” 雖說帶著些許牢sao,但是話音中也帶出幾分得意來。 綠菊見她如此,奉承道:“誰說不是呢,人來人往的,實是熱鬧。誰家辦喜事能有這般氣派,奴婢活了十多年都沒見過,都是太太有福氣。” 兆佳氏聽了,忍不住笑了兩聲,道:“你二爺在御前當差呢,別看只是六品,外頭的官員哪個不敬上幾分?嘖嘖,不說別的,就說這些日子來送禮的官員,可是什么品級的都有了。賬房那邊,還不曉得有多少禮金進項……” 說到這里,她漸漸熄了話音,頗有些意興闌珊。 曹頌的親事,由曹寅出面主持,算是公中cao辦的。公中辦紅白喜事,有個章程就是誰接的禮,誰收著誰還禮。 這幾日雖說賀客盈門,但是看在二房這邊的不過是兆佳府那邊的親戚,其他的多是曹寅父子的關系。 雖說曉得人請走禮,不過是個“走”字,接禮也不是白接的,還得還禮;但是想著聽管事說那邊府里來的外官不少,隨的禮金也都是動則數百兩銀子,兆佳氏的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