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云使勁點頭，道：“格格放心，奴婢自是省得，半分不敢逾越。”

    蘭院上房，李氏坐在炕上，哄著天佑同恒生解九連環(huán)。

    小哥倆“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中間摻雜著笑聲，倒是顯得很是熱鬧。

    李氏笑瞇瞇的瞅著，只覺得心里甚是熨帖，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含飴弄孫更有樂趣之事。

    見初瑜過來，李氏招呼她到炕邊坐下，道：“天慧睡了？這兩天冷，實不耐煩出屋子。要不我倒真想過去瞧瞧她。”

    初瑜回道：“剛吃了奶，睡了。”說著，伸手摸了摸炕，滾熱得緊。再看屋子里，南墻根兒下還擺著個大炭盆。

    這屋子，實是有些燥了，別說是上了年歲的老人家，就是年輕人住著，也容易上火。初瑜想著要不要收拾兩個大果盤過來，還能散香味兒，還能多些水氣。

    說話間，李氏已經(jīng)咳了好幾嗓子。

    天佑與恒生見母親來了，都小猴似的過來，抱胳膊的抱胳膊，往懷里鉆的往懷里鉆。

    天佑的小手，還摸到初瑜的胸上。

    初瑜抓了他的小手，問李氏道：“母親，媳婦已打發(fā)人接太醫(yī)了。母親早上就咳，還是媳婦疏忽，本應早上就去接才是。”

    李氏擺擺手，道：“大冷天的，也沒什么病，何苦折騰太醫(yī)？不過是有些嗓子緊，已經(jīng)使人熬燕窩了，清清肺就好了。”

    聽到李氏提到“清肺”，初遇笑著說道：“剛想同母親提呢，方才來的那個女子也是江寧人氏，媳婦因母親這些日子吃飯不香甜，問了她兩句南味兒吃食。其中有道鴨血湯，聽說最是潤肺的。媳婦使人往廚房去說吧，正好借著母親的光，也讓媳婦解解饞。”

    “鴨血湯啊，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這可好呢，使人多做些。雖說不是精細菜，但是老爺早先也愛吃這個的。”李氏笑著說道。

    西單牌樓，太仆寺衙門。

    冬天天短，一上午轉(zhuǎn)眼便過去，到了中午飯點兒。

    曹颙同唐執(zhí)玉、伊都立說著話，天冷不耐煩動，尋思是不是打發(fā)人就近尋個館子打幾個菜回來。

    這時，就見伊都立的小廝面帶急色的進來，在伊都立耳邊低語了兩句，聽得伊都立皺眉不已。

    雖說“非禮勿聽”，曹颙同唐執(zhí)雨都轉(zhuǎn)了身，沒有特意去聽，但是因隔得近，隱隱約約的也聽到什么“鴨血湯”、“姨奶奶”、“動了胎氣”什么的。

    伊都立聽完，忍不住低聲抱怨道：“不就是一碗湯，她要喝給她做就是，一堆老娘們，沒事兒竟閑膈嘰。”

    說話間，他站起身來，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對曹颙道：“大人，卑職家里……有些個俗務，得先回去瞧瞧，您看這……”

    曹颙同唐執(zhí)玉也跟著起身，曹颙擺擺手，道：“大人且去，左右衙門里也沒什么差事，有我同唐大人在，足夠應承。”

    唐執(zhí)玉也附和道：“就是，伊大人放心回去就是。”

    “那老伊謝過二位大人了！”伊都立也是不放心家里，沒有再耽擱，沖兩人抱抱拳，帶著小廝出衙門了……

    第0477章 子孫

    落衙回到府中，便聽門房報說，老爺已經(jīng)回來了。曹颙進了二門，便先往內(nèi)堂來給父母請安。

    李氏剛好使人給曹寅送了鴨血湯，連帶著天佑與恒生小哥倆兒，都在炕桌邊喝湯。

    見曹颙進來，天佑與恒生兩個都老實不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放下調(diào)羹，小聲道：“父親。”

    曹颙沖孩子們點點頭，隨后給父母請過安。

    曹颙中午不過胡亂的填巴了一口，聞著這香味兒，倒是勾起饞蟲來。因此，請了安后，他便笑著說道：“母親怎么想起吃這個？這可是好東西。”

    李氏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使人給他熱一碗來，道：“還是媳婦想起來的，說聽見我這兩日咳，曉得這個是潤肺的，便使人做了。”

    熱乎乎的老鴨湯，里面是綠豆粉絲同嫩嫩的鴨血，上面還放了鴨肝同鴨腸，加上碧綠的蔥花，看著就不禁使人食指大動。

    丫鬟遞上濕毛巾，曹颙擦了手，拿了調(diào)羹喝了一口，直覺得暖和到心里去。

    曹寅在兒子面前，原還扳著臉，隨后就見天佑拿不住調(diào)羹，將一塊鴨血落到桌子上。

    曹寅使筷子夾了，一本正經(jīng)的對孫兒說教道：“這雖不是米糧，但也是講過數(shù)道工序制成的吃食，怎可浪費？往后吃東西要仔細，不好掉了。”說完，將鴨血送到自己口中。

    天佑拿著調(diào)羹，聽祖父說教，一時失神，又將一塊鴨血掉到身上。雖說祖父方才說的那些，他不大懂，但是也聽出掉東西是不對的。因此，小家伙兒一害怕，小嘴一咧，就要哭出來。

    曹寅已經(jīng)顧不得說教了，忙側(cè)過身子，將落到天佑身上的鴨血拿掉，帶著幾分焦心道：“這是燙著了？天佑別哭，來，祖父給瞧瞧。”

    他這一說，連帶著李氏都唬了一跳，忙上前來。

    曹颙也放下調(diào)羹看了，小家伙跪著，鴨血落到他的前襟上，只是蹭了油漬罷了，并沒有燙著。

    本只是虛驚一場，曹寅卻有些不放心讓他們兩個小家伙自己個兒吃了。

    他抱了天佑在懷里，讓李氏喂恒生，一人照看一個，哄著兩個孩子吃。

    這恍惚之間，曹颙不由的愕然。

    父親眼前這慈眉善目的模樣，同平日對他橫眉豎目，這簡直是恍若兩人似的。